山河表里(48)

他们永远也学不会褚桓那种“人在这,神在那”的懒散和心不在焉。

长者看了一眼,对南山说:“他以前不是不大和族人们混在一起吗?”

长者是个老头子,穿着一身肚兜一样的奇装异服,胸前一个大口袋,里面塞满了各种水果,活生生地塞出了一个G号大胸。

此人平时比褚桓还要神出鬼没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是不见人的,就是守山人来了,他也没有亲自露面,最后还是临走的时候鲁格去拜会了他。

褚桓来到离衣族的几个月光景,只见过那老头一面。

南山对长者的态度一直是恭敬中夹着亲近,他顺着长者的目光望去,嘴角不由自主地显露出一点笑意:“可能是闷了吧。”

长者从胸前的兜里摸出了一个果子,枯瘦的手一掰,就把那东西掰了两半,看了看已经烂了的心,他的嘴角往下撇成了拱桥:“虫咬了。”

南山从褚桓身上收回目光:“嗯?”

长者指桑骂槐的说:“有些东西就像这颗果,看着漂亮,掰开一看,里面不是根本没长开,就是被虫子咬了。”

南山一皱眉:“你说褚桓?他不是。”

长者把烂果子扔在一边,又从肚兜里挖出了两串带秧的野草莓,扔给南山一串,随手擦了擦,就往嘴里塞去。

长者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南山腰间的口琴,含糊地说:“你凭什么知道?因为他给了你几个小玩意,送了你几本书?”

南山没吭声。

“你和几个外面的人打过交道?你连你爸都不记得了,他当年啊,也是……”

“我就是知道。”南山骤然出口打断了长者。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喜欢别人质疑褚桓,无论是鲁格还是长者,南山决定简单粗暴地终结话题,于是他说:“我生气了。”

说完,他就这么走到水边,把草莓洗了洗,径自把长者丢在了一边,向褚桓走了过去,毫不避讳地当着长者的面借花献佛。

放牧的小伙子们眼见族长来了,立刻一哄而散,南山把鲜嫩欲滴的野草莓递给褚桓:“请你吃。”

“还有这个?”褚桓眼睛一亮——他倒不是爱吃水果,他就是喜欢这种红得透亮绿得水灵的植物,“你们这是个风水宝地,冬天不冷,夏天也不热吧?”

“那是因为还没到冬天。”南山说,“你喜欢我们这吗?”

褚桓毫不犹豫地点头。

南山接着问:“喜欢我吗?”

褚桓:“……”

他虽然明知道南山只是由于语言文化差异,有些词不达意的口无遮拦,但是由于心怀鬼胎,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虚了起来,险些把自己噎住。

南山见他不回答,蓦地有点紧张,本来就直得板军姿一样的腰挺得更直了。

褚桓顿了顿,说出来的话又不由自主地规避主要矛盾,转了个弯:“你那么招人喜欢,谁不喜欢?”

南山听出他话里的勉强,心里一瞬间失落了起来。

沉默许久,他闷闷地问:“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下?”

褚桓偏头看向他:“如果我要走,你想跟我一起去外面吗?”

“想,”南山坦然地回答,“但是我不能离开。”

褚桓捏起他的一缕头发,把发尖夹在手指尖把玩:“那我和你差不多吧——尽管在我们那,我不像你那样举足轻重,只是个小人物,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我还是必须马上就走,你明白吗?”

南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褚桓拍了拍他的肩,站了起来,指着他腰间的口琴说:“别把那玩意挂在腰带上,傻不傻?裤子都快给坠掉了。”

南山一把按住褚桓搭在他肩上的手。

“你……你如果要走……”南山的声音有一点沙哑,“一定要在冬天之前,冬天我们这里封山,你就出不去了。”

第21章 现世

如果是在四季分明的中国北方,一般在十一月中下旬,基本上就已经进入冬天了,褚桓在离衣族过得有点记不清日子,只是大概算算,他依稀觉得是快到阳历年了。也不知道离衣族用得是哪一套历法,反正就以气温来说,这里还只是初秋的水平,和褚桓刚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怕冷的加一件薄风衣外套,个别傻小子皮厚火力壮的,什么都不穿,也不至于怎样。

林子里的树叶还都是绿的,草也郁郁葱葱,连蛇都还没有要冬眠,只是早晚露重的时候显得微微有些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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