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71)

不过人家哭归哭,见骨的伤口十分钟止血,半天开始结痂,一两天就差不多能长好。

在这段期间,褚桓基本上没什么事做。

由于他本可以离开,是为了要把族里走失的孩子送回来,才被陷在族里出不去的,因此小秃头他爸特意单独跑到他面前,献给他一条还带着毛的新鲜野猪腿,拍着胸脯对他承诺,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好贱人”掉一根汗毛。

“好贱人”无言以对,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算是心领了他的好意。

就在整个离衣族开始浸泡在浓雾里的第二天,褚桓看见小芳搀扶着大山来到了族长的院子,大山的大腿被什么东西抓开了,露出两道深得见了骨的伤口,上药的过程疼得浑身哆嗦。

“疯狗”的特效脑浆膏抹在身上,虽然药效极好,但过程确实不怎么友好,几个人按着他,才好歹没让这小伙子在地上打滚。

“穆塔伊抓伤,”南山按着他的膝盖,“去哪了?”

“山口,有一只在水底下藏着,我们都没看见。”小芳说,“哦,对了,族长,有守门人的传信。”

守门人的信永远十分复古地刻在石头上,并且永远都是一张虚无缥缈的涂鸦,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传过来的,反正进入震动期后,族里隔三差五就要派人去山口看一看,找找有没有刻字的石头。

褚桓看见那块石头上中间画着一个圆圈,四周是深深的凹痕,呈现出某种规则,应该是人工扎出来的,反正褚桓只能从中读出“汤圆是黑芝麻馅的”这一个信息。

南山和族人们却面色凝重——也不知道两族间达到这样的默契,是要多深地羁绊。

此时,褚桓还没弄清守山人和守门人是怎么个共生关系,但他自认为是个外人,于是瞥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准备回避出去,顺便把不小心将自己挂在树枝上的小毒蛇解救下来。

结果他才一转身,小秃头的爸就一把捞住了他的肩膀,坚定地说:“好贱人,你要留下。”

褚桓:“……”

小秃头他爸本名叫“坚硬的柱子”,就冲这个,褚桓决定以后叫他“棒槌”。

棒槌平时不好好学习,吭哧了半天什么都没吭哧出来,最后只好用回了母语:“你又不是外人。”

褚桓苦笑着想:“那我也不能是内人啊。”

不过既然人家开口留,他也没有矫情——反正他们七嘴八舌外加各种奇怪的名词的对话,他也不大能听得懂。

“去请长者来,”南山拿着那块石头,“看看还有多长时间?然后叫大家都过来集合,每家留一个人,把牲口和孩子都看好了。”

长者闻风而来,但是没有进门,而是围着族长家院子里的一根木头杆转起了圈。

褚桓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南山的表情,似乎是很严峻——只不过长者的所作所为让人有点严峻不起来。

他念念有词地围着木头杆来回走动,活像个跳大神的,大概走完了整套奥运五环,才背着手,装神弄鬼地对南山说:“今天晚上。”

晚上?

晚上怎么了?

这时,挂在墙上的族长权杖发出“嗡嗡”的低吟,节奏近乎于十面埋伏,急促险峻,无端泄露出一股肃杀气起来。

越聚越多的族人围绕着南山,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棒槌在旁边给褚桓小声解释石头上的密码:“圆圈代表……点代表……守山人的意思是说……包围了……情况很紧急。”

褚桓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明文是用外语写的,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棒槌困惑地抓抓头发,嘀咕了一句:“我儿子说你听得懂。”

褚桓很有亲和力地用离衣族话说:“只听得懂日常的一些……”

他这一开口,棒槌立刻不行了,碍于此刻周围的其他人都十分严肃,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出声,只好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褚桓无奈,果然有其父才有其子,学语言的时候真怕遇到这种货,别人才一开口,他就笑得跟这辈子没听过笑话似的,幸亏褚桓已经修炼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不然换个脸皮薄一点的,恐怕一辈子都落下阴影,开不了这个口了。

褚桓权当没听见他的嘲笑,淡定地问:“包围我们的是类似穆塔伊那种东西吗?”

棒槌这回的回答褚桓听懂了,他说:“不,穆塔伊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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