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74)

褚桓没有参与战斗,老老实实地站在南山身边,一边盘算着那些黑乎乎的“疯狗”吐风箭的大招什么时候用,一边观察着这些古怪的敌人。

眼下,守山人的箭是不计成本地往下压,而敌人也是用尸体垫着往上走,褚桓因此推断,“疯狗”的风箭是有射程范围的。

南山肯定也明白这一点,这才让族人在短时间之内就尽可能地把弓箭全部打光,尽可能地削弱敌人的战斗力。

一旦对方足够接近,守山人的弓箭恐怕就没用了,到时候非得近战肉搏不可。

单打独斗的“疯狗”杀伤力有限,这些纱巾一样的扁片人又有什么办法能将它们组织起来呢?

褚桓摸了摸腰间南山送给他的短刀,再次喟叹,有枪就好了。

本来老前辈们留下的几杆步枪还能凑合着用,因为年代久远而产生的问题,对于褚桓来说也不在话下,问题是子弹都被这群离衣族的乡亲们玩坏了。

又是南方又是近水,气候本就湿润,再加上个别熊孩子趁大人不注意,还偷偷把子弹拿出来做游戏,让它们水里土里都走过一遭,几十年过去,火药早就变成孜然粉了。

射程范围之内,给他一把枪,哪怕是民间的土步枪,褚桓也敢大言不惭地说绝对碾压什么风箭水箭。

有道是沙地大铁锤砸不着小蚂蚁,天上下刀子拦不住敢死队。

尽管守山人火力凶猛,还有不明气旋加持,依然挡不住漫山遍野的“疯狗”悍不畏死。它们成片地倒下,又嚎叫着爬起来,爬起来的数量大规模减少,没有多久,还活着“疯狗”只剩下刚开始时候的三四成。

而这个时候,也果然如褚桓预料,敌人太接近了,守山人进入了“疯狗”风箭的射程范围。

只见一个扁片人突然拿出一个古怪的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与回音交映,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回婉转。

所有的疯狗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一同张开黑洞洞的大嘴。

南山对此应该是心里有数,早有准备,抓紧了褚桓山神避到一块山石后:“高处的人都下来!”

族人们纷纷熟练地寻找掩体,四散躲避,而后,周遭的空气仿佛扭曲了,山腰上的薄云被搅动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巨石松动,飞沙游走,架在屋顶的弓弦一瞬间几乎被破坏殆尽。

所谓的“风之箭”撞在石块、盔甲与冷铁的武器上,顿时“乒乓”一阵乱响,或者有躲得慢地人,被划破皮肤,请客就能落下一道血口子,冒出来的血全部泛着不祥的黑。

褚桓其实理解不了“风里带毒”是怎么个毒法,难道就不会造成呼吸系统感染么?但他确实感觉到了不时与自己擦身而过、带着强大杀伤力的气流。

到了这种地步,远程攻击的优势已经变成了劣势,只有蠢货才会试图重新架起弓弩。

南山果断喝令:“杀下去,先杀……”

他话里的最后一个词褚桓没听说过,但这不妨碍他理解南山指的是骑在疯狗脖子上的扁片人。

“疯狗”的移动速度极快,没有箭矢压制,转瞬就爬了上来。

大山这个愣头青,此时居然不管不顾地闷头冲上了屋顶,飞身扛起一架铁弩,大喝一声:“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报仇!报仇!”

这沉默寡言的小伙子天赋异禀,力大惊人,一个人居然能扛起百十来斤重的一架巨弩,标枪似的粗箭横扫而出,将最前面正准备第二次吹号的扁片人射了个对穿,直接飞了出去,先后撞飞了三四只“疯狗”。

同一时间,另一个扁片人已经到了近前,拿起号角几无停顿地接上了方才的断音,穆塔伊群再次发出见血封喉的飓风,大山几乎成了个活靶子。

那小伙子脚下的房顶整个被掀了下去,他一个趔趄从房顶上摔下来,身上顿时多了几个血窟窿。

棒槌和二踢脚一边一个,同时扑了上去,顶着看不见的凶器,冒死将他拖到了大白石头后。

褚桓半侧着身,靠着一堵墙,没有动,他的手指缓慢而稳定地摩挲着短刀冷冷的刀柄,似乎他不是在血淋淋的围攻中间,而只是午后闲坐。

褚桓注意到,每个扁片人的腰间都有一个号角,他们不需要沟通交流,彼此间似乎循着某种约定俗成的顺序,一个死了,下一个立刻会接上。

既然是未知生物,不排除扁片人交流的时候使用的是人耳捕捉不到的次声或者超声,但是临场沟通未必会这么迅捷高效,所以褚桓猜测,扁片人的排列肯定有某种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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