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237)

民间尚且如此,文武官员等更知悉内情。连同二王死状、赵王宴请等一并都有消息灵通的人打听出来了。

洪谦张大了个嘴,一声儿也发不出来,竟是傻眼儿了——万没想到赵王竟然如此果决疯狂!他肯扶赵王,乃因与齐、鲁二王实合不来,又赵王也不是那等阴狠之人。眼下……他简直想哭,好似又回到了洪妈妈一家死的时候了。

我怎地这般命苦?遇上了这么个人儿?官家又只有此一子,简直非他不可!这可要如何找个下家?

愁的非止他一个,苏正、梁宿等人头发原是花白,是再急不白了,却开始往下掉来“浑欲不胜簪”。这些个人,原因二王薨逝想的也是赵王,然这等手段,不能不叫他们心寒。一个个往宫中寻官家:“怕是赵王做的罢?”这等老油条,闻着风儿便知上风头站的是龙是凤,如何猜度不出内情来?先时不知内情便罢,眼下知道了,哪怕唯余赵王一个,这样的人也不好叫他做太子了。

官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那样儿,已叫人猜着八分了。却也不敢即说,若问罪赵王,官家便无子了。不问?如何能放心叫这样一个人来做太子?不是赵王,又要如何善后?真个愁煞人!以苏正的见识,赵王所为真个是失德,出手灭两门,性情暴戾,实不堪为君。然赵王一脉又是官家仅余骨血,苏正便要说出“远蹿边州”,也要先在肚里苦恼一回。蹿了赵王,官家只好过继,则赵王一脉,还能活命否?

慈寿殿里皇太后却有主意:“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儿了,事关合族存亡,那等阴毒之人,要他活着,我们俱没了活路。他既害我两孙性命,我便要他死上一死!”

淑妃道:“赵王尚有两子,亦是官家血脉。”

皇后冷道:“他害我孙儿时,却不曾这般想过!”

三人便想,必要赵王合家偿命来。哪料不等他们动手,赵王长子因受惊发烧,竟没挺过去,吃了几天药,竟死了。慈寿殿称快,皇太后又有计较,宣了原侯来,要他悄悄儿看一回,看京中宗室近枝,有何等亲近好男儿,合适过继。且要原侯看那:“不可太幼,恐不得看到他成长,我便要去了,届时皇后占着长辈名份,你们抗她不过。要个年长些儿的,又不曾娶妻的,将三姐许与他,我便助他入继。”

原来这陈二姐早有人家了,今年科考后不久便定了亲,这三姐少她两岁,豆蔻年纪,较乃姐更沉稳有度。皇太后虽觉她有些儿拘谨无趣,却觉要做大事,三姐总强过二姐,是以有此一说。

又议定要谋赵王性命。

岂料赵王无所畏惧,那头官家似是头回发觉还有这么个儿子要回护一般,配禁军护卫且不提,空前强硬起来,且命捉那真一归案,说他诽谤皇子、妖言惑众。也不知怎地,便在真一的房儿内起出许多法器符纸,又有上书诸皇子名讳的符咒来。此事非同小可,前去锁拿的禁军慌忙上禀。

钦天监也来凑趣儿道:“夜观星象,果有不利有皇子者。”又说,他们不是道士,于符咒不甚懂,偏又荐了个丹鼎的清静来看符,道是符篆派的恐与真一有牵连,不如叫这个丹鼎的来看看,总归都是道家人。

这清静原还恐真一不是自家弄下去的,是发案死的,要受诛连,便将真一说得十分不好:“他这是学艺不精,是要祷齐王得登大位,不想符儿画错了,将人咒死了。从来学道之人不敢违天道,天命不在齐王,祷亦无用!我等正道之人,是不干这个的。”

官家愈怒,梁宿趁机请诛真一,又将真一一脉逐出宫廷。只要不须直面皇太后,官家又有宰相撑腰,下旨也下得痛快。那头大相国寺里也开场讲经,说那因果报应,孝愍之逝,天下哀之,二王并薨,死状相类,以此说法,真个叫人信了“恶有恶报”。

却将赵王脱了罪来,不说他侠肝义胆,却少有人骂他残害手足了,虽知他做这个事未免太绝,却也不能说不是有情可原。既不好评论,便只好丢往一边。那京中的茶楼酒肆,又开始猜测起为何真一必要祷齐王得登大宝?如此,孝愍之薨真个是有内情了?是否便是齐王害的?

似这等人心向背之事,实非上位者权势所能及,只得由他去了。皇太后更加紧要治赵王,又指使翻出许多脉案等来,然赵王不认,谁个又敢去审他?赵王府上下正欲借这从龙之功,谁个又肯平白诬自家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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