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467)

苏正想九哥这几年过得委实艰难,便点头道:“社稷赖明君,官家多保重。”又比出例子来劝九哥毋以谣言为意,文欢听着苏正这般直白,一叹其与帝后果然是亲近,这般事情不拐弯儿都能说,二也是服其见识。苏正比出来的正是唐太宗说过的话儿,唐太宗曾云,隋之亡悉归罪于炀帝并不全对,盖文帝之时已有积弊。

是以苏正道:“官家正在除弊之时,自然要艰难。只消不令弊病累积,官家断然无事。春夏干旱,秋日收成便不好,难道是秋天的过错?”

一席话说儿说得九哥心里大为熨贴,又推九哥道:“此间内外皆学子,你在宫里也读书,周围多是臣下,人或捧你、或畏你、或让你,未必不如你。此间皆是士人,士人最重风骨,你与他们说话去,看看你究竟如不如人。”文欢忙起身道:“臣奉太子过去。此时学生虽不少,也有参差。”

此后数日,九哥父子或往太学、或往寺庙道观、或往国子监、或访老臣、或探望诸公主。

以梁宿为首,许多老臣原便约束家人不许信谣传谣,如今更直与门生故吏、姻亲旧僚说,非官家无以安天下。苏正之言论也传扬开来,更有许多太学生等,见官家父子平易近人,又不无知,反说造谣之人于国难之事扰乱人心其心可诛。一时京中众说纷纭,却总算不似先前那般越来越多的人质疑帝后。

当此之时,北方却又传来坏消息。

有地方因官员犟不过豪强颜面,且听信“蝗虫亦可充饥,短少灾民些许米粮也不至饿出人命。”匀出了粮来与依附豪强之佃农,使灾民受了些饥,连拿了蝗虫来也换不出足数的米,待晓得是运往豪强庄田内,便聚起来要“均贫富”。

消息传来,满朝哗然。

第147章 前程

李长泽接着消息便头痛欲裂,急报重如千钧,深恨自己为何不早早休致,以致如今骑虎难下。李长泽熟读史书,明白这时节最是要紧,有灾必有难民,有流民一个处置不当,自然会成为流寇。若不及时扑灭,便是烽火连天、民不聊生,江山也要坐不稳哩。从不曾听说哪朝哪代,有半壁江山都闹乱民的还能绵延不绝的。

李长泽不敢耽误,约了同僚,一同去奏与九哥。

九哥正心情好,近来连京中谣言都平息了许多,北方灾相已成,艰难时候已过了,只好等着老天垂怜下场雨来,浇透了地,明年便有收成了。若老天不垂怜,九哥也是没个法子的,只好求而又求——至多不过如此。事已至此,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是以九哥也看得开了。

此时已是后半晌了,九哥犹翻弄着各地奏报,南方多是喜报,北方也无甚噩耗。九哥颇牵心南方收成与商税,北方这二年是指望不上了,国库还是要看着南方。

听说李长泽求见,九哥犹面带笑容,道:“宣。”及看着李长泽那脸儿,九哥心里便咯噔一声儿。李长泽眼下这面色,是近年来九哥最常见的,眉角、眼角、嘴角儿悉耷拉了起来,活脱脱一个“苦”字。九哥看着他这张脸儿,便想起乌鸦来,心里猜着这又是甚坏消息。

九哥猜了许多种坏事,李长泽偏挑了最坏的一种来说:“北方民变。”

九哥抽气道:“怎会如此?灾最重的时候尚且安份,怎地眼下吃饱穿暖了,反倒起变故了?”

李长泽道:“正是因着吃不饱,才闹事的哩!”一长一短将事说了。

九哥越听,脸色便越难看。拍案而起,道:“糊涂!无能!昏聩!无耻!为富不仁!损公肥私!没个担当!慷朝廷之慨,好大的胆子!”

李长泽口里发苦,道:“蝗虫已叫吃了许多,人又不能单靠吃它过活,一旦缺了米,那地界儿如今连棵野草都难寻觅,只好挨饿。”他心里极不愿与豪强起冲突,这个寻着县令促其放粮与佃户的大脸豪强,一个是渔阳侯的族叔、一个是太府寺卿的亲弟。此等豪强,北方不知凡几,如何能动得?

丁玮道:“事已至此,请官家速定下章程,早将此事掐灭。臣恐拖延日久,便要蔓延了。”

九哥恨声道:“有甚章程?我只恨世无强项令!限其田、抄其家,看他们只凭那些个限田可能有这些家私?皆是吸着民脂民膏而来!皆是蚕食国家血肉而来!都是打我钱袋里拿的钱粮!我恨不能诛此獠!”

靳敏慌忙摆手,语无伦次道:“官家息怒!官家息怒!也有好人的!他们杀不得!官家言重了!”

李长泽等心内也是震怒,暗骂这惹祸的人太蠢!抑兼并之事,诸人皆知不好做得太过,纵是朱震也只要这些人休再兼并,逼得民人流离失所。政事堂心里,朝廷既又寻着了新财路,何必与这些豪强为难?只要豪强克制些,休似官家所言“田连州县,势凌官府,只知豪强,不知官家”也便算完。谁个想朝廷不惹他们,他们先来招惹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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