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490)

九哥一想,道:“原为威慑而已,便止留着宗籍罢。”却不即时说,只等宗正等审出个结果来,他再“法外开恩”,博个大度名声儿。想来三法司并宗正等不敢轻判燕王诸人,纵钦天监监正能活命,燕王也难逃死罪。

因开审,朝野上下的眼睛都看着这案子,鲁直又比出上回那两个典故来,道是:“向者臣曾言,诸逆有不臣之心,实因贪得无厌之故。”因请查其兼并之事。

听着的人都面上变色,心道:此事真个难善了。谋逆已是重罪,如今鲁直言下之意,却是这些人蓄谋已久,早有不臣之心,岂不更招人恨?且有鲁直这等御史死咬着,恐这些罪人难脱身了。

又有人担心,自家亦有兼并之事,如今鲁直上书请穷治,不知是否是官家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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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没有鲁直等人咬着,这些人也没个好下场。自下狱时起,陈文、陈奇以皇太后之亲族,只消不是首恶便能脱身,立意将罪名推与监正。监正自以不曾动手,也想活命,且以陈氏兄弟为外戚,纵是主谋也好脱身,不比自己,一旦定罪便难有生路,意将罪名推与他兄弟两个。两处便互相攀咬,攀咬中将许多罪状悉说了出来,又连着旁人。

内里又有连着朱清的,不想丁玮阴恻恻道:“朱清早死了,寻替罪羊也不寻个活的。”

陈奇目瞪口呆:“死了?”

朱清却是朱震与了他三尺白绫的。并非他心狠,凡涉谋逆之事,罪必不能止于自身,还要祸及宗族。若止朱震一人,他便领这管教不严的罪名,朱氏满门却不止朱震一人,更有霁南侯家并其余亲族。朱清兄弟一去,九哥看在朱震先发其事的面上,或可不予追究,如此,朱清兄弟三个的子女,便不是逆臣之后。

九哥果睁一眼闭一眼,连朱震也不曾问罪,且命其为山陵使,便有保全之意。

虽涉及许多人,案子审了两月便即判下,也是朝廷不欲多生事端之意。即判陈文、陈奇、监正为首恶,罪在不赦,行九族之诛。籍没。因陈氏兄弟乃皇太后亲兄弟,九族之诛便有些可笑,陈氏宗族里便除了族谱,将陈烈过继承皇太后之父爵。止发还账上之田亩、府邸,余皆没官,数十年兼并所得,悉便宜了九哥。

渔阳侯、安昌侯,诸逆,当斩,除爵,籍没,同祖兄弟皆罢官,阖家流放。其余从逆者十三侯,绞,除爵,籍没,同祖兄弟皆罢官,阖家流放。

从逆之禁军,斩,籍没,合家流放。

燕王系当除宗籍,削爵,男丁满十六岁者赐死,十六岁以下,流放。因是宗室,并不明正典刑,只于狱中赐自尽。

九哥这才出来说话,燕王系止燕王与七哥父系男丁赐死,除爵,并不除籍。陈三姐已与七哥合离,发还娘家居住。

因籍没,又查抄出许多账册来,记着名下隐了多少田亩等。九哥看着籍没的册子,气得双手直抖,怒道:“他们好大家业!”晓谕各地,凡以上诸人悉为谋逆罪人。又谕各地方官,北地被灾,人民流离失所,又有许多移民,是以人口、田亩皆须重新造册。命原驻之御史、太学生,调换协助,登记人口、丈量田地,重新大索貌阅、输籍定样。

原本心神不宁,恐穷治兼并之人见此情形,便其朝廷之意,摸着了官家底线。也有些人家暗中还了些田地,也有些人家原本要趁灾收田的便歇了手儿。也有些人家晓得官家并非要穷治,只不允有人贪念太深,行那“田氏代齐”的典故而已。便比着这几家的田亩数,各归家告诫子孙。

此案一结,恰逢秋税又至。西南移民屯垦之处虽犹要添些个冬衣、家具、耕牛一类,却已有一季收成。虽朝廷许以五年不税,今年朝廷却也不须拨这些个人的赈济粮了。九哥舒了一口气。北方因下雨,又重厘了田亩,虽产量有限,却人心欢腾。想国家收回之田地,自要分拨与百姓。各人无不踊跃,自秋日起,直至第二年春耕前,方将此事理毕。期间亏得有这许多御史并太学生帮忙,又令佃户自报家门,否则春耕之前亦不能完。

九哥却于结案后颁旨,议与湛哥开阁读书,封做郡王,以朱震兼任王太傅。佛奴亦为郡王,只年幼,并不读书,又要简选与湛哥做伴读之大臣子弟。并不另往他处,亦附学东宫。又要选伴读,填了原章哥伴读里因受家族之累而流放之人。冬至日后东宫学堂便即复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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