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104)

剥离了自己对生父的情感,突然之间他便发现,他一直以来敬爱的父亲,在为君开拓上,确实不如申王。他需要,从头开始。

有人一同上路,卫希夷也是开心的:“那好,咱们明天便上路,你们早些休息。嗯,其实……哎,还是明天见吧。”

姜先微笑道:“好明天见。”

卫希夷脚步轻快地走了,容濯与任续一同向姜先请罪,检讨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计划失当。姜先笑道:“不,老师,这次南下先受益匪浅。如果不南下,我就遇不到她,又到哪里明白这些道理呢?这一次的波折,值得。”

容濯道:“可是去天邑,是否太冒险?”他是宁愿接受前任主母嫁了申王,也不想将幼君送羊入虎口的。

姜先轻轻踱着步子,慢慢地道:“并不是。我们也来想一想,如果我是申王,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从一开始,他没有杀我,便是有不杀的理由,不是吗?否则一定会追杀至死的。为什么?因为唐是大国,我父仁德,百姓归心,他还不能杀我。今天老师与涂伯说及天气,自南至北都是歉收,此时更不能乱。否则,一片混乱的土地,他想再做圣王就是笑话了。所以,我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去见母亲,无论她嫁与不嫁,都无妨,我有理由回去了,回家,回到唐国。树叶离枝就会枯萎,人也一样。如果我离开故土太久,百姓忘记了我,我活着,与死也没有分别了。”

“申王确实是个英明的君主,他有力量,也有阴谋。现在与他作对,你我都会很危险。”

望着脱胎换骨般的幼君,容濯欣慰得老泪纵横:“先君可以瞑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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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日,卫希夷穿戴整齐,携了自己的随身物事去寻姜先。见了面,将上半身扯得远一点,对姜先道:“你是公子先吧?”

姜先微笑道:“公子先也能被冒充吗?”

卫希夷稀奇地围着他转了两圈,姜先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移动,问道:“怎么了?”

“你跟昨天不一样了,”卫希夷中肯地道,“像个大人了。”

姜先笑不可抑:“人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大的。”

“不是那样,”卫希夷摇头,“你变得可多了。唉,不过看起来好一点儿了,没那么弱了。”

“没那么弱?”

卫希夷冲他吐吐舌头,嘿嘿笑着不说话。

姜先道:“你等着看。”

“好呀。”

姜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整个人都像变了个样子,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卫希夷。容濯早餐都多吃了一碗饭以示庆祝。

饭后,姜先谢绝了涂伯的挽留,与卫希夷登车往许而去。

此行有了厨工、侍卫、奴隶,再江用卫希夷自己动手了。还有容濯这个老师,自从离开涂伯的城池,他便少定计划,只给姜先授课,讲礼仪文字天文地理等等,便宜了卫希夷一路上跟着听讲。

姜先不再卧病,体质犹不强健,每日授课时间有限,卫希夷闲不住,或与任续比试武艺,或拖了一只铜釜,研究菜色。有了油盐酱醋酒等等佐料,她试出来的炒菜滋味比在山林时强多了。

有车马代步,有舆图指路,行程比自己走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儿,卫希夷渴盼着与亲人见面,心中却不像以前那么焦灼了。也能说说笑笑,心情好时还学容濯抚琴吹笛,她人小手小,涂伯赠予的琴笛便不好用,又自己采了几段竹子,自琢了两只短笛,其一赠予姜先。

姜先得了短笛,爱不释手,将玉佩穿系在笛尾,整个儿插在腰间。又将一块玉玦赠予卫希夷,还很遗憾地说:“涂伯这玉不好,等回了家,我另找好的给你。”玉玦上的纹路与卫希夷在蛮地见过的迥异,她捏着笛子,玉玦在底下一荡一荡的,笑道:“好呀。”

两一路而行,两国之间有不少荒野之地不及开垦,荒草丛生足有半人多高,若是自己走去,不知要费多少力气。卫希夷心道,做好事果然是有好报的,这回应该能够顺顺利利地见到哥哥了。

岂知这一日,尚未到许,卫希夷与姜先正在听容濯授课,前面斩草开道的士卒便来汇报:“公子,前面有两伙人打起来了!”

姜先使短笛撑开车帘,淡淡地道:“慌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两伙人个个武艺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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