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24)

李妍:“……”

李晟松手把她往旁边一撂,没好气道:“叫什么叫,有什么好怕?我又没要把你扔下去。”

他话音没落,便见他这长脸的妹妹膝盖一软,顺势蹲下了。李妍把她那大篮子随手往旁边一放,然后一手拽着地上生出的草茎,一手抱着李晟的大腿,颤颤巍巍地吸了两口气,酝酿好情绪,放声大哭。

李晟感觉自己待过的那个娘胎被深深地侮辱了,恨不能把她一脚踹下去。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洗墨江中牵机有异动,李妍吓了一跳,死命扒在李晟的大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意思思地往下一瞄。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盘腿坐在江心小亭里,手里拎着一根柳条,喝道:“周丫头,今天牵机全开,你小心了!”

他柳条所指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女,水太黑,从上面看不清水下的石柱和牵机,她就像是凭空站在水面上一样。

周翡手里也拎着一根柳条,一动不动地闭目而立。

李妍奇道:“阿翡这是要做什么?”

她话音没落,只听“嗡”一声响,周翡陡然跃起,比她更快的是浮起来的牵机网,她脚下的石柱肯定是已经沉下去了,同时,一张密密麻麻反光的大网自下往上兜了起来。

李妍惊呼出声,周翡一抖手腕,软绵绵的柳条被内力一逼,陡然绷直,钢索似的挂上了一条牵机,竟没被牵机线割断!

周翡借力一旋身,精准地从牵机网上的一个缝隙中钻了过去,致命的牵机线把日光与水光凝成一线,近乎潋滟地从她脸上闪过,周翡却看都没看一眼,倒像是已经钻惯了。

随即柳条柔韧地弹开,一片刚刚长出的嫩叶被削去了一半,周翡轻轻地落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那石头已经没有了根基,全靠两根牵机线拽着,在江中飘飘荡荡,连带着周翡也跟着上下起伏。从水中拉起的牵机大网铺天盖地地撑在她头顶四周,这时,一滴水珠缓缓地凝结成型,倏地落在了周翡的睫毛上,周翡飞快地一眨,将那颗水珠抖了下去,同时一低头抽出了腰间长刀,她脚下的巨石骤然下沉,江上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整张牵机线的大网毫无预兆地收缩,要把她缠在中间。

李妍吓得大叫一声,险些将她哥的裤子拽下来,李晟居然也没顾上揍她。

只听江中那低回的“嗡嗡”声骤然尖锐了起来,周翡蓦地劈出一刀,李晟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仿佛隔着宽宽的江面都能感觉得到那一刀无匹的睥睨无双。

她的刀刃与一根牵机线相隔一个极小的角度,闪电似的擦着那牵机线划过,从两根牵机线交叉的地方破入,早已经没有了几年前撞南山的横冲直撞,她的刀口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无双的薄刃如切入一块豆腐,轻飘飘地挑开了那两根牵机线,然后骤然加速,挽刀如满月,牵机线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这一刀,便被她活活豁出了一个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李晟蓦地攥紧了拳头,虽然只有一刀,但她的眼光非得极毒辣,才能从成百上千根牵机线中找到能动的,她出刀必须准,准到对着苍蝇左翅膀捅下去,不伤右翅的地步,才能分开咬合的牵机线,而后内息必不能断,才能大力推开这江中巨怪的触手——三年前她闭着眼撞大运,双手拿刀,用尽全力,接连好几个“撞南山”方才撼动的牵机线,如今已经能化在不动声色中了。

周翡拨开牵机线,立刻纵身而出,她刚一脱困,密密麻麻的牵机线便缩成了一团,将她方才落脚过的那块石头生生绞碎,周翡在空中一个利索的“龙摆尾”,手里的柳条卷上牵机线,那柳条鞭子一样,竟周翡荡起一丈来高,然后她果断一松手,柳条没了气力支持,顿时断成了三截。

周翡拽住了崖上垂下来的一根麻绳,飞身一荡,悠到了江心小亭的屋顶,她从屋顶翻下来,把长刀一收,招呼也不打地把手伸向鱼老面前的一个果盘,挑了一颗当不当正不正的红果,攥在手心里擦了两把,直接咬了一口,原地转了一圈,对鱼老道:“唔……真酸,太师叔,怎么样,一个破口都没有。”

“你你你……”鱼老盯着缺了一块的红果盘子,这叫一个抓心挠肝,恨不能把周翡的脑袋揪下来补上那空缺,当即怒骂道,“混账!”

周翡莫名其妙:“我怎么又混账了?”

鱼老暴怒道:“谁让你拿的?”

“啧,好稀罕么,又不甜。”周翡嫌弃地瞥了一眼那被她咬了一口的小红果,“那我给你放回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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