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245)

美色再好,也不如小命重要,那些个偷眼看的纷纷收回目光,正襟危坐下来,只敢用眼角瞟一眼。

黑脸汉子身后还有人,因要将随行车马交给店家照顾,那两人便耽搁了片刻方才进门。

那是一个青年和一位穿了男装的姑娘。

姑娘约莫只是为了赶路方便,倒也并未刻意女扮男装,头上依然十分随意地梳了条辫子,人是细细的一条,眉目清秀,脸颊苍白,很有几分大病过的柔弱模样。

可她走进来的时候,却不知为什么,没人敢像先前一样明目张胆的打量。

那姑娘身上有把刀,刀身略长,挂在少女腰间未免累赘,她便拎在手中,漆黑的刀鞘与素白的手背交相辉映,又诡异的浑然一体,但凡是有经验的老江湖,一眼便能看出来那刀是见过血的,绝非初出茅庐的小青年拿出来哄人的货色。

来人正是周翡一行。

这一路热闹,李妍李晟都跟出来了,前面戴着头纱跟李妍走在一起是吴楚楚,还有个杨瑾留着路上逗闷子。

那天周翡在四十八寨客房中偶然撞见杨瑾,立刻就想起此人跟行脚帮关系匪浅。

她和谢允两人护送吴楚楚回四十八寨,走得那么小心翼翼,这厮居然能在她和谢允乔装的时候堵住他们,这能耐算起来比他那闻名九州的“断雁十三刀”还厉害。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杨瑾这么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快来利用我”的冤大头在前,周翡顿时有了想法。

她即兴超常发挥,煞有介事地将寇丹为了“海天一色”反叛四十八寨添油加醋一番,还把青龙主与山川剑的旧恩怨等事一起兼容并包地编了进来,给杨瑾画了一张神秘的大饼——

“你肯定猜不出这‘海天一色’是什么,”周翡煞有介事地对杨瑾说道,“端王爷——南边的那个告诉我,‘海天一色’其实是一笔遗产,收容了无数或因天灾、或因**分崩离析的门派遗物,包括大药谷,我鱼太师叔的‘归阳丹’就是这么来的。除了大药谷,其他门派武功典籍自然也是应有尽有,你想想山川剑的剑,再想想我外公的刀……是不是都有点博众家之长、集大成者的意思?可惜端王没说完就跑了,要想追查到底,我得先找到他。”

杨瑾听了个目瞪口呆,自动过滤了其他字眼,只剩下“典籍……我外公的刀……集大成者”这么几个词了。

周翡这种鬼话,哄李妍都糊弄不住,大概只够忽悠忽悠杨瑾了。

杨瑾其人,听闻江湖上捕风捉影地传出一个“南刀传人”,连人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便先行热血上头,寻死觅活地前来较量,断然不能以常理度量。此人听说一个“刀”字,耳朵能当场长两寸,被周翡一番渲染,立即对“海天一色”充满了向往,晕头转向地便被她拐下了山。

吴楚楚跟来,则另有缘故。

她虽知道周翡在胡说八道,但也知道她不是凭空胡诌——无论海天一色是什么,都必然跟吴家关系匪浅,是害死她母亲和弟弟的元凶。

按理说,她从终南到四十八寨,一路腥风血雨,可谓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刚来又走,岂不折腾么?

但即便她只是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小姐,便能以自己无能、没用为由,心安理得地躲在蜀山中闭目塞听么?

那纵然平安一世,苟且富贵,怎么配为人子?

吴楚楚听了周翡对水波纹的转述,发现刻着水波纹的东西正是她从小戴在身上的长命锁,便当机立断地将这东西托付给了李瑾容,带着这玩意,她是仇天玑等人争抢的香饽饽,交出去了,她就成了无牵无挂的一个孤女。

吴小姐回自己院里,给李大当家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也跟着周翡跑了。

有李妍这大喇叭在,他们的动静自然瞒不了李晟。

李晟受冲云子之托,带话回来,现在话已经带到,眼看四十八寨有李瑾容坐镇,又有南朝大军驻扎,用不着他,李晟便也干脆下山了,他放心不下那位教了他几个月的老道士冲云子,也不想再蜗居在长辈羽翼下自命不凡。

至于李妍……那是以“不带我,明天就给你们宣传得举世皆知,你们谁都走不了”的方式,死皮赖脸跟出来的添头。

行脚帮有“车船店脚牙”,论其“无孔不入”,比丐帮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仅是“店”一支,便能将大小酒楼客栈都纳入眼线中,有杨瑾的面子和李妍身上那红玛瑙的五蝠令,行脚帮办事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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