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347)

虽然有一些前辈高人好为人师,偶尔遇见可塑之才,也会随口出言指点几句,但指点归指点,不会传功,招式尚且好说,内功却绝对是非门人不相语的。

至今,除了四十八寨的长辈,只有两个人传过周翡内功心法,一个是自称她“姥姥”的疯婆子段九娘,一个便是冲霄。

段九娘姑且不论,冲霄将那本《道德经》交给周翡,分明是有自己行将赴死,将传承托付以使其不断绝的意思。

“冲销道长既然后来平安无事,又多次与你提起我来,怎么封前辈一点也不关心我看没看懂齐门的传承,反而一见面就逼着我帮你对付殷沛和涅槃蛊呢?”

封无言一脸无奈,说道:“既然是齐门的传承,便是齐门的家务事,诸多细枝末节,他怎会与我尽说?唉,小姑娘,说句托大的话,我退隐时,你还尚未出生呢,我若是害你,图个什么呢?”

周翡心说:“那谁知道,可就要问你了。”

她正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将此人吓走,突然,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周翡当即警觉,倏地侧头,顿时一阵毛骨悚然,只见一个带着铁面具的药人诈尸了,踉踉跄跄地从横七竖八的死人堆里爬了起来!

另一边,封无言用带着些许诡秘笑意的声音说道:“呀,小心啊!”

他话音没落,手中那根笛子里已经甩出了一把长针,将周翡从头到脚罩在了其中!

一边是莫名对她怀有杀意的黑判官,一边是诈尸的药人,简直是前狼后虎——要命的是,周翡的腿这会却还是软的!

她活到这么大,最大的本领便是学会了在绝境中保持一颗“气不断、挣扎不止”的心,可此时也只能瞪着眼无计可施。

那“诈尸”的药人好似发狂的野兽,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语的嚎叫,然后猛地向她扑了过来。

周翡本能提掌去挡,无力的手掌却不听使唤,只能任凭那药人扑到了她身上,他还有气,气息却急而浅,喷在周翡脖颈上,带着挥之不去的腐朽味道,药人力气极大,一双瘦骨嶙峋的手臂好似两根铁条,死死地锢在周翡身上。

周翡的双脚离了地,被那药人从地上拔了起来,甩了半圈出去,随即那药人身体倏地一僵。

周翡睁大了眼睛。

他居然以后背为盾,用那高瘦的身体挡在周翡面前。

封无言那一把要命的长针悉数钉在了他身上!

夜风在周遭窃窃私语,月色渐黯,而星光渐隐,只剩下一颗晨星,孤独而无聊地挂在黑幕一角。

有那么一瞬间,周翡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地抬起手,便要去揭药人的面具。

药人却怒吼一声,一把推开她,周翡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倒在地,摔得眼前一黑。

封无言没料到这药人会突然冲出来,只看见他一面搅了自己的事,一面将周翡扔了出去,正在莫名其妙,便见扔下了周翡的药人猝然转身,背着一后背的长针,以手做爪,朝那封无言发难。

封无言只好应战,轻叱一声,长笛如尖刺,戳向那药人眼眶。

药人力气虽大,此时周身的关节却好似锈住似的,不怎么灵活,横冲直撞地上前来,封无言的笛子笔直地穿过他脸上铁面具,直戳入他眼眶。

从眼眶处入脑,便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断不能活了。

封无言手上陡然加力,却不防那药人不躲不闪,一张嘴咬住了他的手腕。

这药人不知同黑判官有什么深仇大恨,死到临头竟然还要咬下他一块肉,封无言不由骇然,手上使劲,小半根长笛都没入了药人的眼眶。

药人方才急促如风箱的呼吸戛然而止,站着断了气息,牙却依然嵌在封无言手腕上。

封无言大叫一声,强行掰开那尸体的牙关。

他的手腕这会已经没了知觉,伤口处黑紫的血汩汩地往外流淌,那药人浸染蛊毒已久,居然连牙关中都带了毒。

封无言满头冷汗,一边运用相抗,一边拼命挤伤口的毒血,可那麻痹的感觉却顺着伤口一路往他胸口爬。

这时,有刀光一闪,封无言手忙脚乱的动作一顿——

碎遮从他胸口处缓缓露出一个尖。

☆、第135章 见证

周翡捅完黑判官,就真的没力气拔刀了,只好任凭碎遮插在尸体上,旌旗似的竖在一地狼藉中间。

她脱力地往后退了几步,背靠在一棵大树上,又顺着树干滑到了地上。

毕竟是年轻,她手背上的伤口很快结了痂,血迹混在浮尘里,几乎看不出皮肤底色。

周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心分明已经被经年日久的挥刀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方才持碎遮时太过用力,居然将厚茧也蹭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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