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王(109)

燕思空笑道:“我若那般容易看透,你怕是反而不想看了吧。”

“你说得对。”封野着迷地看着燕思空,“越是看不透你,我便越是想看,看着看着,便再也无法移开眼睛了。”

燕思空心中微酸,淡道:“有些人,你最好一辈子也看不透。”

“那个人一定不是你,我想知道你的所有。”封野凑了过去,轻吻住了燕思空的唇。

屋外寒冻刺骨,屋内暖意正浓。

——

因为天气寒冷,封野将封魂接回了王府,燕思空见到它时,发现它的皮毛赫然比夏日厚实了一倍,看上去更加雄壮庞大,普通人看到怕是要吓尿裤子,就连府内侍仆见了都绕道走,可他却已经不怎么怕了,甚至几月不见,竟还有些想念。

他用力搓了搓封魂的两腮,笑道:“魂儿,你这一身皮毛,看上去简直像头熊了。”

“那你怕是没见过熊。”封野抚摸着封魂的脑袋,“熊可比它大多了。”

“你们当初碰到熊,定是凶险万分吧。”

“嗯。”封野点点头,“若不是魂儿冒死引开了它……”他突然凑到燕思空耳边,暧昧道,“你可就见不到你的夫君了。”

燕思空笑骂道:“就会瞎说。”

封野得意地直笑。

那日傍晚,他们一同迎来了今冬的初雪,那雪下得纷纷扬扬,很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俩人坐在暖塌之上,饮酒、赏雪、闲聊,看着大雪逐渐缀满槐树枝头,封魂兴奋地在雪地里追自己的尾巴,这份宁静令人难以言喻的满足。

第56章

年关临近,隆冬愈寒,就在朝廷为了雪患一事焦头烂额之时,一封疏奏犹如大石投水,激起了一层不小的涟漪。

这封疏奏名曰《论廉政节用疏》,是沈鹤轩入仕两年所上奏的第一封折子。文中毫不客气地指出国库拮据,盖因用度太奢,赏赐不节,宗室繁多,官职冗滥,军旅不精,并针对每一项提出了解决之法,可使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这封疏奏针砭时弊,直言谏诤,除却开头不可忽略地称赞一下昭武帝之持政功业,而后言辞极为犀利,字字见真章,一个年轻翰林能有这般的眼界和见解,着实让人震撼不已。

燕思空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沈鹤轩确实听了他的劝告,没有再不合时宜地提海税,另一方面,沈鹤轩有高屋建瓴之才,却无通达人心之情,当他怀抱着一腔忧国忧民的热血秉笔直书时,怕是想不到、或是根本不在意,这封疏奏会给他带来什么。

如今朝野上下,遍布尸位素餐的官员,他们心中对时政岂能无知无解,只是没人愿意捅破那层窗纸,因为谁捅,谁就要付出代价。

国库已经到了不敷赈灾的程度,理该有人站出来说这一番话,与其说是沈鹤轩选择站了出来,不如说是颜子廉让他站了出来。因为非上朝的官员,上疏必经过翰林院,沈鹤轩的奏折能送达御前,是因为颜子廉默许了。

这封疏奏会让沈鹤轩声名大噪,说不定当真能促成皇上推行一两项廉政,可也势必得罪一大批人,弄不好反受其咎。

颜子廉不劝阻血气方刚的年轻学生,究竟是因为赏识他的耿直,还是想利用他启发新政?无论哪样,都让燕思空有些唏嘘。

这封疏奏因提及皇室用度不节,自然使得龙颜不悦,同时也遭到一些大臣、尤其是皇室宗亲的批判,认为沈鹤轩坐而论道、纸上谈兵,看似长篇阔论其实言之无物,反有误君之嫌,甚至有人当场要求严办沈鹤轩。

当然,颜子廉一派也适时出来为沈鹤轩分辨,认为他一片赤心,所言亦有可取之处,于是那日又是争论不休。

沈鹤轩人微言轻,这封疏奏注定要被埋没,可它却起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将削减宗室开支一事,再次摆到了昭武帝面前。

后世史书,大多认为沈鹤轩的这一封疏奏,乃大晟国运的一个重大转折点,为其后风起潮涌、波澜壮阔的治乱存亡、中原逐鹿埋下了伏笔。

——

十几日后,昭武帝下达圣旨,将赏赐给宗亲的岁礼一律削除,用以赈灾,其后除了皇子女,宗亲一概不再赏赐岁礼。

其实史上也有因国库吃紧而暂缓岁礼的先例,但自此完全削除,却是二百余年来头一次,朝野顿时震荡不已,但无人敢就此有怨言,毕竟百姓苦于雪患,此时抱怨,就是授人以柄,自讨责难。

昭武帝同时下旨,今年迎春一切从简,以示并非针对宗室,但众人心里都明白,岁礼是宗亲赏赐中最薄的一块儿,这道旨意,怕是仅仅开了个头。

果然,几日之后,又是一道圣旨,查办了济南府一名宗亲欺占田亩一案,人都没押到京师,直接在当地审完,就给办了弑夺世袭、抄家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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