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104)

门关上,我的笑容不觉淡淡化开,倚在床前轻阖上眼,任屋内一片宁静流泻。

“公子,你在说什么?”绿绮望着我,有些怔怔,似是听不明白我的话。

“我说,我要走了。”笑容灿烂,极好耐心地一字一顿重复,语气中的坚决却不容置疑。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昭羽瞪眼,也毫不迟疑地驳回。

我苦笑。“毒也清了,我也已经被你们压在床上灌了近半个月的汤药,现在人比一头牛还要安好,怎么走不得?”再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受荼毒不成?我没将要走的消息告诉严沧意和江漫秋,只因不想多看到两双反对的眼神。这半个月对我来说已是少有的噩梦,严沧意倒还好,忙于公务无暇分身,只能托江漫秋来探望,而江漫秋每次来的时候,又必定是两手的补药,加上昭羽府上原本就有的,现在简直让我闻药色变,再这样下去,连替人治病都可免了。

“公子,你说过要陪我等小姐的。”绿绮跺跺脚,控诉我的出尔反尔。

我笑而不语,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她。“你认得你家小姐的字迹吧?”

“认得。”接过手,美眸不禁一亮。“是小姐的!”忽而又柳眉轻蹙,“平安勿念,就这么两个字?小姐她到底在哪里?”

“她既然写得这么简单,自是不想让你去找她,我早已说过,以云罗的本事定可以安然无恙的。“早上的飞鸽传书,也只带来这么四个字,极有可能是我所联络的人之中已有与她见过面说明了缘由的。

“公子你是看到了小姐捎来的消息才决定要走的吗?”

我轻轻摇首。“就算她没有音讯我也得走了。”

“为什么?”她睁大眼。

“再过几天便是家父的忌日。”我神色淡淡,却浮现出一丝隐藏不住的忧伤。

这样一个原因说出来,他们也再没有阻止我的理由了。

“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我好笑,不免想捉弄她一下。“再说,你舍得吗?”

“舍得什么?”她一时没反应来,竟由得我调侃。

“别以为我整天躺在床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悠然道,“自从你搬来这里之后,某染不是三天两头就往这儿跑,几乎要把这里当成他的另一个府邸了吗?”

“那又关我什么事?”犹自嘴硬着,双颊的绯红却早已出卖了主人。

“不关你事么?我记得几年前他还对无双楼主一见倾心的,不知现在还余情未了否?”

“你,我……”一说起与昭炎有关的事情,任绿绮平时再如何伶牙俐齿此刻也全不复见,只能干瞪着眼奈何我不得,继而又忿忿地踩着步子去找昭炎的晦气了。

“你真的要走?”待绿绮的身影从视线消失,一直没有开口的昭羽才问道。

我点头而笑。“不要为我报什么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撇开视线,脸色有些不自然。

“那支箭只是意外,并非真的要针对我,如果你掺入其中,除了会令这件事变得更复杂之外于事无补。”我慢慢道来,为他剖析他早已明白的利害。

他深吸了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我。“我明白,在我稳操胜券之前不会轻易动手的。”

那之后呢?说了不等于白说,不待我抚额叹息,已听到他略显自嘲的笑声。“没想到最终,还是剩下我一个人。”

“难道我不是人吗?”我没好气,“朋友难道不是指无论身在何处都永远还是朋友的吗?”

他深深望我,半晌道:“是,永远是朋友。”没等正色片刻,便又不耐烦地挥挥手。“要走就快走吧。”那样子仿佛是在赶蝇虫般嫌恶,我却忍不住笑出声,甚是快意。

“我会一直都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将来若有空,就到潮汐日月楼小酌一番吧。”见他一怔,我又加了句,“当然是你付帐。”想当然耳,放着这么大的一尊财神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而潮汐日月楼,又是出了名的一饭千金。

不待他反应过来发飙,我已呵呵笑着走了出去,一边计划着将来该如何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大啜一顿,心中却暖意未散。

正因为是朋友,才没有强加挽留,因为知道自己是迟早要离开的,不如千里遥祝来得潇洒。秦惊鸿何其有幸,总能结交到倾心相待的朋友,纵然天隔一方,也总有可以挂念的人。

☆、第17章

时隔三年第一次回到中州,心中不由隐隐生痛,仿佛期待而又情怯的感觉,让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巡,似乎要寻找些什么,魂不守舍的自己因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显得分外突兀。

没有,什么都没有,略略失望地将要收回目光,视线却陡然停在某一点处无法动弹。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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