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泉剑此时很安分，就那样跟着青芒。每斩下一剑，青芒都会被结界之力震出很远，他仿佛不知道痛一样爬回来，继续劈着。

雷尔夫早在抵抗第二波雷劫的时候就发现神器之力根本比不上这阵法的逆天之力，如果青芒执意跟着他，执意护着他，结果只会两人一同死。他拼着命将青芒送出结界，独自一人面对那可怕的雷火。

三、四、五……八、九。

青芒数着，九波雷火，一波比一波力量强，最后一道雷光震碎了银白色的结界，结界消失，雷声消失，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结界中，只留下一样东西。

青芒跌跌撞撞地爬过去，将那东西紧紧抓在手中。暗夜之冥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几乎让这古玉劈成两半。原本那带着寒意的黑气不在了，原本奇怪的花纹消失了，曾经的七大神器之一，魔族的圣物，此时就像一块丑陋的石头。

雷尔夫呢？青芒四下张望着，没有，什么都没有，结界内的所有生物都已经被雷火消除，连一根草都不剩。

他跪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身上披着还残留着雷尔夫气息的黑袍，掌心握着那块已成废物的暗夜之冥。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整个血红血红的朝阳照在他身上时，他听到一声关切的呼喊：“塞恩，你没事吧？”

一前一后两个人冲上来，一个白衣白袍，英俊得恍若天使；一个耳朵尖尖，美丽得不似人间生物。

他们抓住青芒的肩膀，关切地问：“塞恩，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塞恩，他们叫他塞恩！他不叫塞恩，叫青芒！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叫青芒的人不再了！

青芒，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一遍遍说着他爱他，一声又一声，总是让他心头发酸发软，却又无法抗拒他的爱。

爱是什么，他之前不懂，现在他明白了，他知道什么是爱了，可他爱的人呢？在哪里？

亚度发现青芒神色有些不对，见他身上披着雷尔夫的衣服，手掌微微颤抖，撩开袍子的一角，袍子下赤裸身体上的伤痕那样让人触目惊心，一眼就能看出这身体的主人曾经经历了什么。

拉克莱斯轻轻碰了下青芒肩头的咬痕，几乎快要折断身上背着的暗青色的弓箭。他……就是为了这风之语，让塞恩一个人去找雷尔夫，现在……

“雷熊那个畜生！”亚度愤怒地拔出光之礼赞，白光那样刺眼。

青芒张口，想说不是雷兄的错，想说他不叫雷熊，他叫雷尔夫。

可是一开口，发出的却是痛彻心扉的吼声。

“啊——啊——”

雷尔夫之前也这样喊过，他的表情那样哀痛，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

青芒大声地喊着，不这样他会疯，不这样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泪水从眼眶中滑出，流满整张脸。

青芒从来没有哭过，被雷尔夫强暴时没哭，遇到危险时没哭，拼命劈结界时他也没哭。他不知道什么叫哭泣，没有人教过他。

此时他明白了，哭泣不需要人去教，因为太痛了，所以要流泪。

“啊——”

青芒的声音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震耳，而是带着嘶哑，比之前要小了许多。

声带已经被吼破，他却还在喊，喉咙咳出鲜血，也无法制止他的吼声。

亚度心疼地搂住青芒，不停用光魔法治疗着他身上的伤，他紧紧抱住这个人，大声地喊着：“别哭了，别喊了，塞恩！”

塞恩，不是青芒。

青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累了。

再哭再喊也唤不回一个雷尔夫，他倦了。

疲惫地将头靠在亚度的肩膀上，他默默闭上眼。整个莲花心脏已经与异种能量完全结合在一切，原本纯白的花瓣已经变成黑白相交的颜色。

也好，那是雷尔夫的能量，那是他留在他体内的。

身体的上的伤被在亚度掌心散发的白光的照耀下渐进恢复，体内真元自从地开始吸收外界力量。他看见那颗黑白相间的莲花心脏被花瓣包裹起来，变成一个莲实，安静地丹田内，不再跳动。

心动已过，一切归于灵寂。

从心动期到灵寂期，居然是这样简单。

可是现在的青芒，究竟是在修真还是修魔，怎么会有那样颜色的莲实，将来变成元婴又会是什么样子？是道家元婴还是魔婴？

青芒没有去想，他累了，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做。

好累，好累。

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这才发现，爱，原来是这么痛苦又疲劳的一件事。

自此，心魔缠身，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