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四年(上+下)(643)

“不错。”他赞了一声。

女郎很高兴:“两位都是有身份的官爷,能得你们一声好,那肯定是真好!”

唐泛饶有兴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官爷?”

女郎笑道:“您这话问得就外行了,虽然您二位都穿着常服,不过这位老爷身上还带着刀,若小女子没有看错,这刀应该是绣春刀罢?”

唐泛挑眉:“好眼力,你真是卖茶的?”

女郎微微自得:“那是自然,小女子来京城也有五六年了,前些年是在灯市口那边帮家人卖布匹的,今儿与表哥二人在此支了茶寮做点小买卖,见多了贵人,眼力还算过得去。再说说您,比起旁边那位老爷,身份怕是只高不低呀!”

说着话的时候,她不忘向唐泛递着媚眼,或许她的容貌不如肖妩多矣,但论起妩媚与风情,却比肖妩也不差,而从她的发髻上来看,应该是个寡妇,是以言行比一般女子来得大胆许多。

可惜这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唐泛不为所动不说,反倒惹得旁边的人不高兴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隋州冷冷道。

女郎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委屈又不甘心,可她知道对方既然拿着绣春刀,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也不敢说什么,盈盈一笑,随即转了目标,将注意力放在隋州身上。

“老爷为何这样凶巴巴的,小女子也不过是妄言揣测罢了,若是说错,您指出来就是了。”她娇滴滴笑道。

唐泛生来清隽俊雅,又因掌了权势而在谦和的君子风范中平添几许威严,这样的男人素来是大多数女人的最爱,是以这女郎才会大着胆子主动搭讪,可惜正主儿不接这茬,旁边那人又太不解风情,女郎只好作罢,转而注意起那个带着绣春刀的男人,这一看,才发现这男人虽然不是她平素喜欢的类型,却别有另一番阳刚俊朗,高鼻深目的轮廓比一般中原人还要深刻,倒有点像带了异域的色彩。

“这位老爷莫不是色目人?”女郎好奇问。

隋州不作声,甚至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喝茶。

倒是唐泛主动出言解了女郎的尴尬:“他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并无色目血统,劳烦姑娘给我们添点热水。”

女郎知道这是在委婉地赶人了,她心里很不愿意离开,奈何隋州的目光和脸色实在太有杀伤力,女郎答应一声,不得不挪步离开,一边走还不时回头看两眼。

唐泛见状趁机取笑:“你瞧,她不止是看上我,连你也看上了,可见只要是个好看的,她都喜欢!”

隋州反问:“你可是怕我晚上加倍折腾你?”

唐泛冷不防被这么一问,入口的茶水差点呛入鼻子,剧烈地咳了起来。

隋州还不紧不慢地拍抚他的背:“喝茶就喝茶,作什么老分心?”

这到底是谁害的?

唐泛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历来新帝登基,总要实行新政,即便是作作姿态,也要弄出一番万象更新的场面来,仿佛不那样做就不足以证明新皇帝的英明。

当今这位天子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的新政主要都集中在给老爹收拾烂摊子上。

驱逐妖僧妖道,罪大恶极如继晓者,直接论罪斩首,以儆效尤。

在内阁的建议下,那些耗费巨资兴建的宫观通通停止,已经开始兴建又还没建成的,将材料撤下,或用作修缮京城各衙门,或作以后给宫中殿阁整修之用,免得以后还要再浪费一次钱,那些建好了的,便直接将里面驻守的僧道撤出来,朝廷不再拨款,也将原先赐予这些宫观的田地通通收回。

至于万党与依附万党的一干人等,则依照情节轻重各自论处,像万安这样临时倒戈戴罪立功的,便让他主动致仕,皇帝还赐了金,让他回乡养老,算是全了他的名节,但对尹直,彭华等人,就没这么客气了,直接就摘了官帽赶出京城,像李孜省这等则直接驱逐出京,与白莲教和万党都有所勾结的大太监梁芳,则直接拉到菜市口问斩。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料理妥当,大伙儿总算松了口气。

比起本朝历代天子,当今这位弘治帝已经算是十分宽宏大量了。

他的生母死得不明不白,与万贵妃姐弟诸多牵扯,但在登基之后,却竟然没有像以往那些皇帝的作派一样,追究人家九族满门,而是轻描淡写地放过。

历来有争斗的地方就有利益纠葛,一方人马倒下,另一方人马便能因此得益,任何时候都不例外。

不管最初怀着多么高尚的理由和原因,一旦掺入利益,彼此就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所以万党的倒台也是一样,在许多人怂恿新帝反攻倒算的时候,他把持住了,并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甚至还遵循了先帝的遗命,没有去动万贵妃的棺椁,也保留了她的谥号,放过了她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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