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44)

张泽:“不认栽也没办法啊,邱溯那妻子的娘家也是武将出身,听说她自己身手就很利索,肖眉娘的场子都被搞砸了,她昨日见势不妙,索性没露面。”

贺湛心道,京城真是处处有权贵,个个有后台,随便一颗石头丢出去,砸到的说不定就是哪家公侯官宦的人。

“我看宋蕴那样子,已经认定是我给他下绊子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对我下黑手,你最好离我远点,免得被连累。”

张泽不以为意:“怕什么,你又不是打不过他,我一见了他就手痒,正好你揍他们的时候我可以跟着踩上一脚!”

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贺湛无奈了。

当天宋蕴没有再找他麻烦,估计是被罚得没有力气了,但贺湛回到家,路过贺融的屋子时,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脚下跟着转了方向。

贺融正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练字。

贺湛玩笑道:“三哥的花绳呢?”

贺融头也没抬:“给文姜了。”

贺湛近前一看,对方正在默写《孙子兵法》的《兵势篇》,这本书贺湛是背熟了的,眼看贺融写到“故善战人之势”,忍不住就接下最后的结语:“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贺融一气呵成,搁笔擦手,满意道:“不错,你小时候背的,还记得。”

贺湛奇怪:“这是崇文馆的功课?学士们教《孙子兵法》?”

贺融:“先生只是让我们每日写三篇大字罢了,不拘什么文章,平日里学的多是四书五经。”

贺湛:“三哥的字可真好看。”

贺融睨他一眼:“你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兄弟几人都跟大嫂宋氏的父亲宋先生学的字,当时贺融学得既快又好,宋先生便让他帮着指点弟弟们,贺湛的字,大多就是贺融指导的,一手行书,两人像了个七八成。

贺湛笑嘻嘻,也不反驳。

文姜端出茶来,为两人倒了一杯,又做别的事去了。

这茶已经不是他们自采的野茶,而是宗正寺送来的份例,虽不能与贡茶相比,也清香细腻,入口先苦后甘。

贺湛:“三哥,你听说过邱溯吗?此人好像在南衙当差,昨日他与宋蕴去南吕坊,被家中妻子知道了,亲自带人去大闹一场,把我在禁军的几个同袍都给狠揍了一顿。”

贺融将写满字的纸提起来,拿到一边晾干,漫不经心道:“知道啊,就是我让人去邱家通风报信的。”

贺湛一口茶顿时喷出来。

第20章

贺湛那一口茶喷出来,有几滴溅上宣纸,幸好刚才贺融已经把写好的那张挪开,不然眼下又得重新写过。

饶是如此,贺融也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贺湛忙抬袖擦嘴:“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贺融:“我不是说过吗,昨日他们大声说笑,提及你时,我正好路过,听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就顺手教训了他们一下。”

贺湛:“那你怎么知道邱溯家有悍妻,住在何处?”

贺融:“邱溯自己说的,家里有个凶婆娘,要早点回去,被宋蕴那些人笑话了,说你爹怎么说也是个大将军,居然还惧内。我想宋蕴这些人,平日里必是在京城里走鸡斗狗的人物,知道的人不会少,果然一问就问出邱溯家门,我就让文姜去报了个信。”

贺湛哭笑不得,敢情他今天被找茬还真不冤。

贺融:“他今日又去找你麻烦了?”

贺湛笑嘻嘻:“还好,季大将军罚了我们一顿,不过他去南吕坊的事闹出来,回家估计还会挨罚,还是三哥厉害。”

贺融朝他伸出手。

贺湛迷惑:“啊?”

贺融:“买新纸的钱。”

贺湛嘴角抽抽,手摸向钱袋:“三哥,咱们打个商量,那纸也不是全坏了,裁一裁还能用,买新纸的钱,我一半,你自己付一半,怎么样?”

贺融没说好与不好,因为长兄贺穆进来了,他后面还跟着贺秀跟贺僖。

“三郎,你今日在馆里,委实有些孟浪了!”贺穆纠结着一张脸,语带埋怨。

贺湛不明所以,扭头去看贺融。

贺秀大喇喇坐下:“大哥,你也别怪三郎,是那些人欺人太甚,把我们当什么了?揍人的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有本事就来寻仇好了!”

贺湛以手肘捅捅吃蜜饯的贺僖:“到底怎么了?”

贺僖:“今日学堂上,就午休时,一帮同窗说起馆阁学士生辰临近,在讨论送什么礼好,大哥听见了,也想送,就问他们,谁知他们话里话外尽是奚落,还说什么‘刘据今安在’,大哥气不过,就跟他们理论起来。”

刘据乃汉武帝太子,因巫蛊案而被废,最后惨死。贺泰不是太子,但他是皇长子,当年遭遇与刘据也有相似之处,那些人说这句话,讽喻之意明显,贺穆忍得下这口气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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