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离歌长亭暮(18)

不一会儿,秦小楼亲自迎了出来。

赵平桢问道:“你要辞官?”

秦小楼盈盈一笑,眉眼比前些时日更灵动了不少:“是。”

赵平桢喜怒未辩:“你生我气?”

秦小楼眉梢一挑,笑了:“不。”

赵平桢无意义地笑了笑,目光却是冷的:“没想到你也会喜欢一个人。”

秦小楼道:“或许五殿下也会有这么一天。”

赵平桢不甚在意地说:“是么。”

话到了这个份上,赵平桢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仿佛再说些什么会显得他舍不得秦小楼,丢了他五皇子的面子似的。

赵平桢道:“你好自为之。”

秦小楼笑道:“下官明白。”

赵平桢踌躇了片刻,转身走了。

上了回府的马车,赵平桢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生气,可身边没什么能供他发泄的东西。他越想越生气,恨恨地想道:我倒要看看,像秦小楼这样没心肝的人,喜欢一个人会落的个什么下场!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仿佛已看到秦小楼跪在他脚边哭泣的情境了。

第9章

秦小楼和韩诩之蜜里调油般过了大半年,这期间秦小楼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不再像从前那般万事波澜不惊,却变作一个有血有肉、也有喜怒哀乐的人。

韩诩之答应要带秦小楼离京,却一直没有兑现承诺。秦小楼也不逼他,旷了翰林院许久的工,又开始去了。为此,他背后颇受了不少人指点。

韩诩之对秦小楼是真心,是秦小楼从未见过的、炽热的、能融化人心的真心。可惜他的真心不止给一人,故而并不值钱。

半年后,韩诩之离开京城再度踏上游历江湖的路程。他走前问秦小楼要不要一块儿走,秦小楼默默地看了他良久,最终摇了头。

韩诩之走后,秦小楼又开始后悔,整夜整夜睡不着,写了无数锦书,却不知该如何寄到韩诩之手里——韩诩之是江湖浪子,行踪无定,只有他想起来了便给秦小楼写一封信的道理,却没有秦小楼能找到他的道理。

渐渐地,秦小楼开始有所保留地重新接触那些先前被他刻意疏远的王侯公子,但除了顾肖峻,几乎没什么人给他好脸色看过。有些人只想让他投怀送抱,可偏偏如今的秦小楼已不愿那么做,最终也是闹得不欢而散。

这日王丞相的三公子王回溪过生辰,也给秦小楼投了个帖子,秦小楼便去了。到了相府,秦小楼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上座的赵平桢——自从那夜赵平桢问他是不是生了自己的气之后,秦小楼再也没在私下里见过他,有时在官场上远远地对上那么一眼,赵平桢也会立刻别开视线。不久前赵平桢过生辰,也没给他投个贴。他私下里派人送了礼物去,赵平桢礼是收了,却一句答复的话都没有。

赵平桢身边坐着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秦小楼认得他——定远侯的公子孟金陵。

孟金陵年仅二十岁,已立了不少战功。他是几个月前被调回京城的,赵平桢第一次在朝堂上看见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从前与秦小楼的那句对话来——

“没想到你也会喜欢一个人。”

“或许五殿下也会有这么一天。”

他大约是不懂什么叫做喜欢的,可目光就是忍不住被那英气逼人的少年吸引着——他从前是没有见过那样的少年的。留京的官员大多是文官,且许多是花白胡子的老头,难得有秦小楼这样年轻的。京中的武官,在他眼中也多是五大三粗,粗鄙得不堪入目的。即便是宫中的侍卫,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群听话的狗。像孟金陵这样均称健美、英武逼人、又带着一股傲气的年轻武官,赵平桢还真是第一次见。

大约是受够了恭维,他对孟金陵身上的那股傲气实在很是欢喜。他很想知道,若是这样的人喜欢上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光景?必定不会是像皇帝皇后那样纵容他的,也不会像杨莹嬅那样骄纵刁蛮,更不会像秦小楼那样任人揉捏。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光景?想的他心都痒了。

某一回进宫,赵平桢问他的太子哥哥,怎样让一个人喜欢自己,太子很是稀奇:“这问题谁问我都不奇怪,偏偏五弟问的奇怪。”

赵平桢道:“我不想用银子打煞了这人的骨气——大约也是打不煞的。还有什么其他法子?”

太子笑道:“那大约只有八字真言了——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若有足够的坚韧,定能将人磨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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