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离歌长亭暮(33)

赵平桢问道:“父皇呢?”

赵南柯摇了摇头:“他累了,谁也不想见。”

赵平桢奇道:“是父皇召我进宫,这是怎么回事?”

赵南柯道:“父皇让我告诉你,回府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赵平桢大惊:“走?走到哪里去?”

赵南柯一字一顿道:“迁都。”

赵平桢闻言愣了良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迁都?非要这样么?难道我们真的不能打?”

赵南柯目光哀戚地看着他:“怎么打?你打还是我打?派那些只知四书五经,却无缚鸡之力的老臣去打吗?”

赵平桢沉默许久,轻声道:“哥……”

赵南柯叹气:“旁的你就别管了,回去收拾东西,并通知你亲近的人趁早南下避难。除了你信任的人之外,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

赵平桢问道:“什么时候迁都?”

赵南柯轻轻摇了摇头:“等……”他声音哽咽了一下:“等到邠城也失守。”

邠城就在汴京的西北方,若邠城失守,则金兵就真的兵临城下了。赵平桢明白,这是父皇压的最后的筹码——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做丧家之犬的。

他看了眼赵南柯手中的诏书:“哥,这是……”

赵南柯将诏书往身后藏了藏:“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走吧,快回去吧,收拾细软,能运走的东西就快些运走吧。”

赵平桢不敢多问,只得走了。

很多天以后当他终于知道那份诏书的内容,很是后悔当时没有追根究底。可再转念一想,追根究底又能如何,他根本无能为力。这件事,所有的人都无能为力。

几天后,五皇子府。

赵平桢把酒倒在秦小楼锁骨上,以之为酒器,慢慢地喝掉了半壶酒。他对秦小楼的身体很是满意,即使秦小楼已过了最好的年纪,但他依旧舍不得把秦小楼一脚踹开。于是喝完酒后他替秦小楼整好了衣服:“今日你回去之后,让你弟弟带着财物趁早离开京城南下吧。”

秦小楼眯着眼细细一思索,转眼就明白了:“是要迁都了吗?”

赵平桢眼神黯然:“是。”

秦小楼思忖片刻,正待开口,一个信使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连门都不敲就破门而入,扑倒在他二人脚边。

赵平桢正待发怒,仔细一看,来人是赵南柯的亲信,于是他的怒火立刻消弭了:“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那名传信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疾喘道:“金、金贼来了,太……陛下让我通知殿下快从东门离开!”

“什么?!”赵平桢和秦小楼同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金贼来了?这么快?!”

传信人道:“快,一柱香内消息就会传遍全城,殿下快走!”

金兵来的比所有人预料的还要快。邠城是转眼间失陷的,等消息传到汴京的时候,一同而来的是金人的数千先行骑兵。

赵平桢虽被赵南柯提点过,却没想到金兵瞬息之间就真的来了,故而细软还没来得及收拾,不过马车和骏马早已备好了。

他拉起秦小楼就往后院的偏门走:“跟我走。”

秦小楼却挣开了他的手,恳求道:“殿下借我一匹快马。”

赵平桢旋即就明白了:“你要去找你弟弟?”

秦小楼连连点头,往常的冷静到此刻却撑不住了,面上难免流露出一丝焦急来。

赵平桢拉着他继续往偏门走:“你没听到他说半柱香之内消息就会传遍全城吗!从这里到你府上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够!到时候百姓一乱,必定会封城,你就走不脱了!”

秦小楼大力推搡他,赵平桢一松手,秦小楼跌坐到地上。他慌张地跪爬到赵平桢脚边,颤声道:“求你,求求你!”

赵平桢有些恼火地盯着他的头顶,最后还是把他拉了起来:“走,我带你去取马。”

赵平桢府上有一匹西域进贡来的快马命为追风,是皇帝赐给他的二十岁生辰礼物。秦小楼到了马厩,眼直直地盯着追风,赵平桢却只牵了一匹中马给他,冷冷道:“追风太烈,你驯服不了他。”

秦小楼恍然回过神来,自然明白追风是要留给赵平桢自己的,于是匆匆翻身上马,丢下一句“多谢陛下”,跌跌撞撞打马就走。

他的骑术不佳,从前出行多时是乘坐马车,如今急急策马奔走,多次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却硬是咬牙拽紧了缰绳,一路向秦府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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