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离歌长亭暮(48)

秦小楼的表情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幽怨:“贞卿爱他么?”

赵平桢停顿了一刻方道:“那不重要。”

秦小楼弯了眼笑,嗔道:“贞卿不怕我吃醋么?”

赵平桢神情很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果真从秦小楼的眼里看出几分戏谑来。他用近乎残忍的表情说:“他在我心里,是梅花。”

秦小楼一怔,即使明知他后面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却还是几乎脱口而出地问道:“噢?那我算是什么?”

赵平桢道:“杨花。”

秦小楼的眼睛弯的越发厉害:“小园桃李东风后,却看杨花自在飞。”

赵平桢盯着他粼粼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喟道:“你倒是会将好句子往自己身上安。”不过话虽如此,他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打击秦小楼的话。

当天晚上,赵平桢做了一个梦。

梦的最初是孟金陵穿着一袭黑色描金战袍站在空旷的平原上,身后白絮飞扬,看不清是雪花还是梅花。他的声音飘渺若尘:“赵贞卿,你这辈子负了许多人。”

然后场景一变,变作了某户人家的府邸。

十岁的他走过后院,看见七岁的秦小楼站在一棵梅树下,身上穿的是一袭红锦团簇的棉袄,将他裹得像一颗球,却越发显得他小脸白嫩。

其时院子里刮起一阵劲风,白絮扑扑地从秦小楼身侧落下。

他微微一哂,手里的扇子指着秦小楼,问身边的侍从道:“此人是谁?”

那侍从答道:“侍郎秦无涯的公子秦小楼。”

他笑道:“有趣,有趣。此子若梅。”

第23章

两天后,赵平桢和章究领着余下部队护送还留在应天府里的百姓南下。

其实赵南柯放弃应天府是因为它离自己和谋臣们定下的南北防线太远,如果要保应天府,就等于把防线往北拉长了许多,必定耗费巨大的财力兵力,且离金兵太近又不一定保得住。所以他自觉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了繁荣的陪都,退到相较于更为稳定的南方调养生息。但不同的人总会有不同的看法,譬如赵平桢就觉得哪怕是伤筋动骨两败俱伤,也必定要和入侵自己家园的金兵拼个你死我活才好。

从前的赵平桢是颓废糜烂的好似行尸走肉,可当金兵闯入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汴梁,当他得知自己的父亲死在汴梁的大火里,他的生命仿佛是重新有了意义,报仇成了他生命的信仰。

然而完颜昭的部队来的比他们想的还要快。

大军离开应天府不过行进了三里路,后面的金兵轻骑就追了上来。章究急着指挥部队结阵抵抗,但因为事出突然,穆兵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哀嚎和惨叫声响彻云霄。

赵平桢和秦小楼行在队伍的中前方,周围是二十几名最精锐的士兵贴身保护。他眼见后方乱成一团,急忙支了一人去打探来了多少追兵。过了一会儿,那名探子过来回报:“禀殿下,只有几百人,来的都是轻骑。”

追兵显然是被支来的先行队伍,数百人皆是使用弓弩的轻骑兵,并不贴近肉搏,而是远远地袭击穆军队伍的后方。

等章究调集来一支盾兵和重步兵准备迎战,那支偷袭的队伍却又嬉笑着跑了。

不得已之下,章究将百姓转移到方阵的中间,将盾兵调到队伍的最后,骑兵分别安置在队伍的两侧,一行大军继续前行。

那支轻骑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骚扰一下穆军的队伍,并不靠近冲杀,只是远远地从各个方向用箭矢骚扰,逼得章究不断调整队形抵抗,行进的速度被迫放慢了不少。

不一会儿,秦小楼道:“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太过被动,而且根本无法反击。不如改道走崎岖的丘陵,在丘陵上骑兵难以像平原上一样发挥作用,这样才能摆脱金兵的骚扰。”

赵平桢略一思量,召来章究商议,经过一番协商后决定大军改道越过最近的丘陵南下。

改道的大军路过一处树林,其时刮起一阵飓风,惹得树丛沙沙作响,黑压压的树林中仿佛蕴藏了无尽的杀意。

“吁——”追风马突然长长地嘶鸣起来,并晃着身体向后退。赵平桢不悦地勒止马缰,弯下腰摸着追风的脖颈安抚它。

秦小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糟糕,中计了!”

话音未落,林中飞出一片密集的箭雨,无数士兵和百姓应声倒地。章究紧急调整队伍,林中突然杀出一片金军的步兵,即刻与穆军的前排步兵战到一处!

章究当机立断地大喝道:“保护瑞王殿下!保护百姓!结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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