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钟(32)

这是江颜逸,第一次,在欢好一事上主动。

过了几个月,江颜逸找了许多方法替韩诩之治疗他的走火入魔,却都成效不大。韩诩之不练功时尚好,一旦运起真气,岔气入魔的次数便越来越多。原本一年里也就两三回,如今一个月里就有两回。

韩诩之的武功又是极高的,更兼发狂时功力暴涨,江颜逸苦苦支撑也只得挡他二三十个回合。若这段时间内韩诩之恢复神智便罢,若尚没有,江颜逸除了躲闪也别无他法。

即便如此,江颜逸也不曾提过让他放弃练武——韩诩之是名武痴,若非最后关头,绝不愿走这一招棋。

又过了一段时间,江颜逸弄到一种已失传许久的隐龙蛊的蛊虫。将蛊虫下在气血极阴之人身上,若蛊虫选中被下蛊之人,则此人将成龙皿。龙皿之血可解千毒万蛊,想必也可治好韩诩之。

然而气血极阴之人本是万里挑一,最困难的便是找到一个龙皿。

事不宜迟,江颜逸立刻派人去寻找气血极阴之人,这项工程十分浩大,天地间茫茫众生,便是只查各大门派中的弟子也需耗时一年之久。然探子们名单没送回来,韩诩之却道自己已痊愈了。

他提出想回韩门住一阵,江颜逸百般思量后答应了。他派出两名心腹送韩诩之回去,自己则留下安排星宿宫中事务,欲一切安排停妥后去找韩诩之。

韩诩之走前将随身携带的玉箫赠给江颜逸——他平日极少在江颜逸面前吹|箫,那管玉箫却是从不离身的。听韩诩之说,这箫是他母亲留下的,他十五岁时和韩皖之比武,赢了后夺来的。玉箫尾端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赤黄斑,韩诩之认为它生的像朱砂,便为它取名为胭脂。

然而韩诩之走后并未回韩门。他半路便杀了江颜逸的两名心腹,此后在江湖上便销声匿迹。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比较短

韩诩之又要开始新一轮渣了

18

18、第十八章...

江颜逸命手下整整找了五个月,却始终没有韩诩之半点消息。他派人潜伏在韩门外,发现韩门的人也在寻找韩诩之的下落,甚至找了更久——在韩诩之和江颜逸回星宿宫后,韩门的人就失去了韩诩之的下落。然而这不是韩诩之第一次失踪,他毕竟是继承了青雪剑的人,只要他能在韩门需要时及时出现,对于他的行踪,他的长辈们并不多管。真正一直寻找韩诩之下落的亲人只有他哥哥韩皖之一人。

等手下将查到各门派中气血至阴之人的名单送到江颜逸手上时,江颜逸却疲惫到不愿将它打开——他很累,他什么都无法思考,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的睡眠。

江颜逸虽非女子,不必与情郎朝夕相对方能心安,却也是个七情六欲皆备的凡人。他惧怕韩诩之的杳无音讯;惧怕韩诩之的背叛;更惧怕有朝一日,千里鸿雁寄书传来的,会是韩诩之的死讯。他开始疯狂的胡思乱想,直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春来赫赫去匆匆,刺眼繁华转眼空。

他提着一坛酒上了墨凉山,昔年繁华昌盛的韩门如今只余残垣断壁。他走到一片竹林外,破了酒坛的泥封,将酒水倒在林外。褐色的泥土沾了酒,被洇成乌黑色,好似那人染血的青袍。

他抽出玉箫胭脂,吹了一支挽歌,复又叹道:“韩诩之,你既死了,这竹林留着也是无用。”说罢抽出腰间的噬魂剑,足尖轻点,直扑入林中,见竹便伐。

不知过了多久,荒凉的山头上再找不出一竿高竹。

他闭着眼将剑一丢,飞身扑上断竹,锋利的竹尖穿透他的胸口,将心捅了个窟窿。

然后,江颜逸心痛到惊醒了。

他抬手轻拭鼻梁,上头沾了些冰凉的液体,放到唇边,竟似有些咸涩。

情之一字将人折磨至此,江颜逸既悔又恨,却对自己、对那人都已束手无策。

第一个找到韩诩之下落的竟是亲自出山的韩皖之。

他在一座荒城外破败的茶棚里看到独自斟茶的韩诩之,缓缓走到他对面坐下。韩诩之头也不抬,慢吞吞道了声“当心”。

这时候韩皖之已经坐了下去,只听身下咔嚓一声,年久失修的木椅竟四分五裂,他狼狈地跌坐在地。

韩诩之并没有幸灾乐祸,只是悠哉地替他斟了杯茶:“哥,我已叮嘱你当心。”

韩皖之哭笑不得地爬起来,接了他递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入口的液体,又甜又苦。

韩皖之怔忡地盯着他手中的搪瓷茶壶:“这里面装的,是酒?”

韩诩之啜饮一杯,展颜笑道:“是啊,我从未试过用茶杯装酒。尝尝茶杯里的酒和酒杯里的酒有何不同。”事实上,先前一个剑客经过,韩诩之问他讨酒喝,却没有容器可装,于是随手拿了这无人看管的茶棚中沾了厚厚一层灰的旧茶壶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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