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22)

徐溪月愣了愣,瞧典玉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一时有些犹豫不定。他早上起的时候习惯性的在抽屉中顺手牵羊了一些,又发现里头的暗格,恰巧此时典玉翻了个身,徐溪月慌忙间只瞧见里头是根白玉钗就一并顺走了,也来不及看成色质地。而后出了晓月楼待仔细一看,那只是根普通不过的玉钗,顶多就值五六两银子,与其他几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典玉见他不应,有些急了:“徐公子这是不吃敬酒咯?”

徐溪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往身上摸:“别急嘛,在下不过是见那玉钗新奇,借来看看,没想到玉郎如此宝贝它。”

典玉轻哼一声,见他将兜袋掏了个底朝天才露出白玉一角,忙扑上去小心翼翼将它取出来。

正是那一根,好在没有磕坏了。

徐溪月望着一桌的珍宝甚是眼馋,又不敢真的去拿,强制着自己一双手老老实实垂在身旁。

典玉回身取了个盒子将玉钗收好,瞧见徐溪月一脸痛心隐忍的表情十分好笑:“徐公子扔了一千两眼睛眨也不曾眨,怎么对这些俗物倒是喜欢的紧?”

徐溪月眼睛一瞪:“谁说我没眨眼?我眨的眼泪都出来了,只是你不曾看见而已。”

典玉忍不住笑出声来,随手在桌上捞了两件玉镯银锁递给徐溪月:“徐公子不必客气,我方才说了这些任徐公子挑选,就当是对徐公子‘完璧归赵’的答谢吧。”

徐溪月有些羞赧的扯扯袍子,毫不客气的挑了五件最名贵的塞到怀里,忍不住问道:“那玉钗明明没什么奇特之处,为何玉郎对他如此上心?”

典玉神色黯了黯,也不过是瞬间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语调平稳:“那是哥哥送玉郎的第一件礼物。”

徐溪月一怔:“你有哥哥?”后面的话没问出口,你即有亲人为何沦落至此,这话难免要揭人伤疤。

典玉像是看穿了徐溪月的念头,无所谓的笑道:“哥哥当年时运不济,想赚个功名却无身家贿赂主考官员,玉郎这才卖身给了倌馆。”语气平常的就像是王家今日杀了只鸡,李家昨日买了条狗一般。

徐溪月更为诧异:“那你哥赚到功名了么?”

典玉笑得有些讽刺,垂着眼睑不知看向何处,神情淡淡的却是伤人的痛。

徐溪月对自己的问话有些后悔。若是那人真赚了功名,又怎会任自己的弟弟继续抛头露面做这等不光彩的皮肉生意。除非……除非是少了油的灯芯,被功名的火烧黑了心。

可是不论那人是将典玉卖到了倌馆,还是不顾他的死活,就凭典玉对那玉钗的心意,是爱是恨清清楚楚。

人往往是这样,一旦听了别人的私事,忍不住也要掏出心肺给别人看看,以示礼尚往来,交往诚意。

徐溪月胸膛一热,开口道:“玉郎不必难过了。不如在下带你出去玩玩,调剂调剂心情?不高兴的事情便不要去想他了。”

典玉吃了一惊:“带玉郎出去?徐公子……”

徐溪月打断道:“不要叫我徐公子了,听着怪不习惯的。我前几日二十岁生辰的时候师傅刚给我起了个表字佑曦,玉郎就叫我佑曦罢。”

典玉怔了怔,笑道:“佑曦公子的好意玉郎十分感动,可是妈妈那边,若是玉郎上街抛头露面的话,会很不好做的。”

话没有说绝了,徐溪月了然一笑。典玉又怎会不想出去,十四五的年纪就负了那样一个名声,最好的年华被锁在深院高阁之中,难得遇到一两个生人一见面便是赤条条的皮肉生意,也不晓得这几年他是如何压抑着熬下来的。

徐溪月道:“这京城里见过你的有几个?”

典玉一怔,想了片刻老实答道:“这几年来来去去的客人都是那几个,大约不足二十个罢。”

徐溪月道:“这二十个里都是身份显赫之人罢?”

典玉颌首:“若非三品以上的大官,也要是几省的总商了。”

徐溪月道:“这二十人里现居京城的有几个?会抛头露面在街上走的又有几个?你出了这个阁楼就是个普通少年,别人晓得的典玉依旧是他们臆想出来的,同你没半分干系。”

典玉显然有些心动,尚有几分迟疑:“可是……”

徐溪月不耐烦的打断道:“我又不是将你拐跑了,我们从窗口偷偷溜出去,玩够了我便送你回来,就是让老鸨发现了也有我扛着,她不给你我面子,也要给李霁面子罢。”

典玉的意志早已被他劝的动摇,三分担忧七分期待:“那我们如何溜出去?从正门难免要遇上妈妈,偏门又有小厮把守。”

上一篇:五更钟 下一篇:谁教春风玉门度

钟晓生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