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226)


“道长是想……”阎喜来听着这话风,心中一阵惶恐又一阵窃喜。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闵道长轻描淡写,微微一笑,“我看今夜无星无月,天气正好。你回家里等着吧,看好你哥哥一家,别忘记我最早告诉你的话,你与你哥哥互为生克福祸,你想要一生富贵,唯有你哥哥一生贫苦,如果你哥哥蒸蒸日上,你必然节节败退,这一体异命之事,如何取舍,就看你自己的了!”
“对了,”在阎喜来真正离开之前,闵道长又似想起什么,不经意补了一句,“晚上我会去接你的女儿,你的事情,你老婆知道多少?”
阎喜来离去的脚步一僵。
刹那之间,他心念数转,鬼使神差说:
“我老婆……她恐怕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说完之后,他方才一个激灵,顿时有点后悔,但再转回头去,却见后边的闵道长开怀一笑,说:
“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第八八章

天色很快黯淡下来,太阳落下,远方的星辰逐一亮起,在天幕上烁烁生光。
今夜不止有星有月,还有灯。
阎大勇的别墅里头,客厅里正亮着灯,岳轻闲着没事,随手抓来一本本子,在上面涂涂画画,耳中顺便还能听见低低的佛音自二楼的位置传来,那是谢开颜在念《清净明晦法》的声音。
随着这道不疾不徐,低徊绕梁的声音在室内再三徘徊,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佛音犹在耳际没有消散,谢开颜已经走到岳轻身前,在岳轻身旁坐下。
岳轻放下手中的本子:“情况怎么样?”
谢开颜:“我已经帮他驱散恐惧,睡过一觉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岳轻点点头,旋即对谢开颜招招手。
谢开颜:“?”
他不解岳轻的意思,但依旧前倾过去,凑到岳轻身前。
然后一只手指落到了他的眼睛上。
微温的触感还没接触到皮肤,就被谢开颜忽然闪过。
岳轻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谢开颜也因为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而愣住了。
两人面对着面。
岳轻很自然地收回手,开口说:“我本来以为你能够自己调整过来,但现在看来,你还在对过去所看见的事情耿耿于怀?”
谢开颜喃喃道:“我不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解释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真的想要避开?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忽然之间有那样的动作。
那样子,像是在脑海有意识的前一刻,身体已经先做出本能的反应。
岳轻做了个手势,温和但坚定地打断了谢开颜未尽的话,他冷静地说:“你在过去看见了什么?差不多就是我抛弃你,我说不喜欢你,或者我另结新欢吧。”
谢开颜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声音有自己都没能发觉的低落与徘徊:“我看见你拒绝我……”
拒绝也许有别的原因。一个声音在谢开颜心里说。
不,你自己清楚,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另一个声音又在谢开颜心里冷静反驳。
而后两道声音合而为一,因为谢开颜清楚明白,所以变得无尽宏大:
没有人比你更知道他是谁。他说不爱你的唯一理由既是——
他不爱你。
客厅里静悄悄的。
天花板的吸顶灯在不知何时黯了黯。
岳轻对谢开颜说:“他在过去拒绝了你,但我在现在接受了你。你觉得无所适从?”
谢开颜已经分辨不清楚自己的内心,过去变成一块块零散的片段,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弄懂,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明白。
这时,岳轻十指交握,声音和煦:
“那么假设,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分为两个人站在一起,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光从天顶照下。
谢开颜的眼睛里清楚地倒影出岳轻眼中的光。
一种名为理性的色彩。
此时,正在这栋别墅的隔壁,阎喜来正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休息。
躺在他身旁的老婆在喝了一碗加入调料的汤之后,就在床上沉沉睡去,床铺的旁边放在一个小摇篮,摇篮里头的女婴正握着小拳头,咬着拇指,睁着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在黑暗里看他,傻傻地还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阎喜来有点心酸,爬起床来,难得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臂弯里轻轻摇晃。
但从没有和他接触过的小婴儿很不给面子的大哭起来:“哇——”
但只住着三个人的别墅中,会保护她的那一个已经沉沉睡去,很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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