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逊之神(74)

南瓜武士们其实早就知道牛奶树的用途,只是他们平时不喜欢用毒箭。他们使用弓箭猎获动物是要宰杀吃肉的,所以不能把猎物毒死。土人们管这种有毒的树木叫做“见血封喉木”;小心翼翼地割开树皮,每一只木箭都沾上乳白色的树汁,晾晒干燥之后,就制成了致命的毒箭。

路天花费了不少口舌让土著人们把心肠都硬起来,手段再凶狠一些,不用跟这些端着枪管子的侵略者客气。这类雇佣兵他在海上见得多了,视人命如草芥,眼里就只认钱,不认人;既然如此,就让这帮人带着钱走,把命留下!

土人们的表情都有些踌躇和沉重。他们的确不习惯这样赤裸裸的报复性杀戮。

丛林中淳朴的印第安部落,每一次猎获到身形庞大的野兽,猎手们都会围拢在猛兽的尸体旁,默默地祈祷,向神明表达他们的感激,向逝去的生灵表示歉意。他们只为获取食物而开杀戒,轻视利益,更不齿仇恨。

第35章黑河之战

偷猎者的船队在黑河中前进了一整天,隐匿在密林中的土著武士就追踪了一整天。

这些机动浮筏虽然有强劲的发动机,可毕竟是在涨水的季节溯流而上,且又被筏子上满载的活的死的各种庞然巨兽压得吃水很深,根本提不起速度。印第安武士们沿途飞奔,像是在做接力赛跑;一拨人埋伏下来,施放小箭,其余人迅速往前方赶去,寻找新的隐蔽地点,由此往复,让侵略者们不得安宁。

木筏船队在仓惶中赶了几十里的水路,夜幕降临时分,将筏子靠岸,用憨粗的缆绳绑住,在岸边的小树林里生火过夜。

路天则把巨蛋部落的武士聚齐,查点战损。土著人们叽叽喳喳手舞足蹈:自己这一方没有任何人员的伤亡,只是因为长时间在林间跋涉,每个人的脚底板都磨出了一层血泡;那群侵略者却已经损兵折将,至少有二十个人已经丧生在毒箭之下。

南瓜酋长从每个武士那里询问杀伤敌人的数目,然后在一条麻绳上熟练地打出各种形状的绳结,记录这一场战斗的过程和战果。丛林中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绳结记事语言,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一个部落的成员如果全体消亡,他们留下的原始而简陋的绳结文字也就永远成为无解的谜语。

海雅悄悄地撑起一根长杆,跃过河来。湍流的河面上浮过小黑猿轻盈的一道影子。

马瓦赫的王仍然是一贯地不苟言笑,表情沉着而略带冷漠。

远处,蜜豆在铁笼子里彻夜地嚎叫,愤怒地抓扯着笼栅,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

路天伸手揉了揉海雅的脊背,低声安慰:“你别着急,我有办法把那一群坏蛋都干掉,一定可以把蜜豆救出来!”

海雅没有说话,只是把面前的篝火拢了拢,用略微潮湿的树枝盖住火堆。这样压住火苗的光芒,防止被敌人窥见他们的方位。

虽然彼此之间只相识了短短数月,路天觉得海雅已经和初次见面时大不一样。

小黑猿带着些许婴儿肥似的肉嘟嘟小脸蛋,两颊逐渐现出刀削的刻痕,一枚下巴勾勒出棱角,脖颈上裸出蜿蜒勃动的青筋。两道黑漆漆的眉更加浓密,锋利地插入额鬓,眉头和嘴角常常倔强地皱拢。

或许海雅其实没有变,只是给路天的感觉不一样了。海雅越来越少袒露出孩童的暖笑,而是像个成年男人那样,做事时很专注,神色中透着一丝不苟,也不在人前与小白猿嬉闹。

以前海雅喜欢把头枕在路天的肩膀或是胸膛,那感觉总好像他仍然睡在野人妈妈的怀里。现在海雅喜欢把路天裹在自己怀里,用宽阔的胸膛暖着小白猿的脊背,环住腰肢的手掌会有意无意地抚弄小白猿的黄瓜,在热烘烘的手心里摸扯,琢磨这温带过来的黄瓜和热带土产的大蕉,手感究竟有什么不同。

船队在天明时分继续上路,路天指挥土著人如法炮制,群狼战术,沿途不停地骚扰。

偷猎者中一个铮亮光头,脑顶上横切了一道疤痕的男人,凶野地向着丛林咆哮:“狗娘养的兔崽子滚出来!哪个在暗算我们?!”

林间传出一声响亮的回应:“赶快释放那些猎物!”

“狗娘养的!有种出来跟老子较量,喂你几个枪子儿!”

路天躲在树后撇撇嘴:哼,我才不出去跟你对枪,你当我傻啊?!他继续用自己那一口蹩脚的英语喊话:“快放掉动物,不然你们不可能活着走出黑河!”

光头刀疤脑的两眼露出凶光,犬牙搓出嘎嘎的脆响,怒吼:“混蛋!休想!”

随即愤怒地抬脚,将船上刚刚躺倒的两具新鲜尸体,狠狠地踢进河中,似乎是想减轻木筏的负重,又似乎是在向密林中的偷袭者显示负隅顽抗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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