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青兮还活着。
倘若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该多好。
但更多时候,柳易风是开心的。
他将靡音腹中的孩子当成一个希望。
那是所有人的希望。
这里所有的人,都期盼着这个孩子能茁壮成长,能够幸福平静地生活下去。
日子,就像水一般缓缓地流动着。
这天,靡音像往常一样,坐在竹林之下为腹中的孩子缝制衣衫。
她的手,时而抚&mo着腹部。
脸上,满溢着圣洁温婉的笑。
忽然,靡音的手停住了。
一旁正在阅读医书的慕情敏&感地觉察到了这点,赶紧走过来察看:“怎么了?”
靡音呆愣了会,然后,惊喜地将慕情的手拿到自己腹部:“他在动了!”
慕情感觉得到,掌心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胎动。
他们的孩子,已经能够动了。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在阳光下,成为晶莹。
栖一山很寂静,人烟稀少,到了夜晚,时不时会出现飞禽展翅鸣叫的声响,划破静谧。
房间中,是幽暗的,只余下点点月光。
那稀薄的光,颇有些徒劳的意味。
就在这无声的时刻,慕情听见身边传来靡音的轻声尖叫。
他睁眼,发现靡音是被梦魇住了。
她紧闭着双眼,额上满是冷汗,头不停地摇晃着,正在痛苦而焦急地shen&yin着。
慕情忙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唤她:“靡音,靡音,醒醒。”
一直摇了四五下,靡音才猛地睁开眼。
在她睁眼的那瞬间,慕情透过月光,看见了她眼中的那些惶遽。
浓重的惶遽。
即使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何况是靡音。
这种情绪,一定会压碎她的骨骼。
慕情将靡音揽入怀中,想将自己全部的安慰都透过这种方式传递给她。
“没事了,”他道:“没事了。”
从梦中惊醒的靡音,身体还是在不断地颤抖着。
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是做了噩梦,那只是个噩梦。”慕情这么说道。
噩梦?
靡音茫然地闭上眼,这才发觉,自己的背脊,已经全部湿透。
噩梦?
她究竟做了怎样的噩梦?
靡音真的已经没有印象。
她只觉得,那是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因为,至深的恐惧,在刚才,侵入了她的骨髓中。
她的心,至今还在跳个不停。
究竟,她梦见了什么?
靡音躺在慕情怀中,手不自觉地掐入他的手臂。
为什么,她会如此地不安?
“别怕,我去给你煎些安神药。”慕情说着便要起身。
但靡音却从后环住他的腰:“不要,别去!”
“只是一会,我马上就回来。”慕情握&住放在自己腰间的靡音的手,劝道:“你现在怀有身孕,应该注意休息,这样才能保证你和孩子的健康……别怕,我马上就会把药端回来的。”
尽管靡音心中一百个不愿放他离开,但听见这番话,也只能依从。
慕情轻轻地将门合上,然后向着厨房走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但此刻夜深人静,靡音躺在chuang上,细细地听着,竟然听得十分真切。
他越过长廊,之后拐弯,走上石子路。
再然后,脚步声便渐渐远了,直至消失。
靡音躺在chuang上,没有一丝睡意。
她睁大眼睛,看着窗户。
雕花窗户是半阖着的,偶尔微风吹拂,将树的叶子摇动。
黑影,在窗纸上晃动,像是诡异的手。
看着这些,靡音心中没有一丝惧意。
她不怕黑。
她不怕鬼。
她甚至不怕死亡。
那么,刚才她害怕的,她梦见的,究竟是什么?
靡音不愿去想,不敢去想。
她只是一直看着窗户上那活动的黑影,发着呆。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
但猛地,靡音发觉不对劲。
太安静了。
真的,太安静了。
是一种诡异的安静。
平时的这个时候,至少还有鸟时不时的鸣叫,还有虫的爬动声。
至少,还有人的呼吸声。
但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天地之间,什么声音都不再剩下。
不止是声音,还有生命。
仿佛连生命,都不再剩下。
那种恐惧,再度袭来,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着靡音的颈脖。
很辛苦,她再也喘不过气来。
靡音紧紧地咬住下唇。
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靡音猛地坐起了身子,接着,下chuang,穿鞋,走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