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平阳(113)

正在工部衙门里伏案认真工作的林玄英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林大人,你怎么了?虽说才进衙门要勤勉为官,也不需要这样拼,工部事务繁琐,这些事情一天两天是做不完的。”同僚在一旁劝道。

“大人说得是,晚辈谨尊教诲。”林玄英笑着应了,低头看着手边上的案牍,皱起的眉峰却无论如何也放松不开。

外面一阵隆隆雷响,不一刻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已经下了十几天的阴雨,一丝要停的趋势都没有。

半个时辰过后,凌戟和方侯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方侯爷一脸严肃,招来方夫人:“你去张罗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搬去神武侯府。”

跑过来听消息的方越棋震惊了,方越笙却是高高兴兴地回自己房间收拾去了。

凌戟负手而立,一脸深沉地望着屋檐下滴下来的雨滴。

每一滴雨都是对江边堤坝的一分考验,却不知道那淹没在滔滔江水之下的大堤能撑到几时?

手里一重,方越棋把骡子的缰绳塞到他手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他道:“别闲着,侯爷也来帮个忙吧。”

凌戟看着那一脸纯良的骡子,骡子冲他打了个响鼻。

巍峨皇宫之中,养心殿肃穆地立在细雨中。

内侍低首向一身明黄朝服的人禀报:“凌侯爷将方家人接到了神武侯府。”

皇帝与方侯爷差不多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却看上去要年轻几分。

他用手指轻敲着桌案,半晌轻声道:“好一个神武侯,当真如此肆意妄为,就不怕朕降罪于他?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奴婢不敢妄下论断。”内侍上前轻轻给皇帝捏着肩膀,“神武侯行事表面上看去光明磊落,一无遮掩。要么是果真君子坦荡荡,要么是谋算太深……”

“朕看他是有所依仗。”皇帝眯起双眼,舒适地靠在椅背上,“就像在朝堂之上他就敢拿钱财砸得百官说不出话来,砸得朕不得不重重嘉赏。胆大妄为,实在胆大妄为!”本是龙颜震怒,说着说着自己却笑了,“可是朕还真是被一地的金银珠宝一纸地图闪花了眼,他说让朕龙心大悦,朕果真龙心大悦,哈哈哈。”

内侍小心附和,皇帝沉默了片刻,又道:“将崔如诺的奏折给朕拿来。”

又是一个来跟他要钱的,这外头阴雨绵绵,多下一天就是多向他催一天的债。

个个都向他要钱,只有神武侯给他送钱,他如何不龙心大悦?

斜风细雨之中,三辆马车将沿着官道进了京城大门。平国公府早被抄检,方家的细软不多,一辆马车就装完了。

方老太太还在担忧,看着凌戟道:“真的不要紧吗?你才得圣宠,我们是罪臣之身,万一连累了你——”

“我挣得这份圣宠,不是为了独享富贵的。”凌戟说着,抬手整了整方越笙的衣领,“如果不能将方老太太和老爷太太接来享福,我做的这一切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胡说。”方侯爷板着脸训道,“为国出力是读书人的本份,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志短之语。”

“都说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方越笙不以为然道,“父亲倒是忠心为君了,最后却被诬陷削爵,也没见皇帝有一分的眷顾。自己有本事,不卖给帝王也能有别的出路。许是比在皇帝身边更自在呢。凌戟既然回来了,就是为了洗清我们平国公府的冤屈,我们又怎能躲着避着不敢面对。”

“住嘴!”方侯爷气得伸手就打方越笙,“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万一被别人听去了还了得!”

方越笙捂着被打的手臂赌气看向凌戟,凌戟连忙探手揉着,沉声道:“少爷说得很对。”

方越笙冲他笑了,也顾不得方侯爷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方夫人在一旁看着凌戟对自己儿子的溺宠,一双眼睛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当了诰命夫人那么多年,也见识了不少各府后宅之事。有的公子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无论对妻子妾室还是丫鬟一概温柔宠爱,那样的人却多数没什么本事,只能在家族荫蔽下过活。有本事的男人却又心思远大,少有在内宅里厮混不清的,女人更是当作摆设,不过为了家族联姻罢了。

便是方侯爷,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地妾室抬进门。

凌戟的本事不必多说,不鸣则已,一鸣就挣了个神武侯回来,哪家的年轻子弟也没有这样的魄力。

他对笙儿却又如此专一疼宠百依百顺……若是女儿,凌戟简直是最好的归宿,没有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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