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花颜:风华医女(321)

欢颜不知是惊是喜,结结巴巴道:“知言,你……你也早有准备?”

许知言淡淡道:“我不想成为龙椅下的枯骨,更不想思颜陪我殉葬,只能背水一战,看看能不能把别人踩在脚底了!”

欢颜打了个寒噤,失神地说道:“注定了……这样你死我活吗?”

许知言道:“欢颜,你说错了。注定了我们死,或我们活。”

或背负骂名而死,遗臭万年;或彪炳史册而活,天下俯伏。

片刻后,皇宫内外,已是四处烽烟席卷,喊杀震天。

许知言紧紧拉着欢颜,在亲卫的护持下刚刚离开锦云宫,便有火箭将锦云宫的窗纱射穿,点燃,让那座安静了几十年的宫殿顷刻陷入火海。

欢颜依然在高烧中,可许知言没法把她丢在任何地方静卧养病。

四处是宫女太监的惊叫和哭喊,往日娇生惯养的妃嫔娘娘们惊慌失措地往偏僻处躲藏,生怕不小心卷入这场分不出是非的夺位之战,莫名其妙成为刀下亡魂,连冤屈都没地方哭诉。

整座皇宫,千余房屋,再无一处可以称得上安全的避身之所。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把欢颜带在身侧。

哪怕这样的生死大战,拖着个女人在身边,怎么看怎么尴尬。

好在欢颜一向露面少,此时病得披头散发,半死不活,额上还青肿一片,把一向的绝美风姿磨得七七八八,倒也绝少有人能认得出她是蜀国太子捧在掌心里的心爱太子妃,不然便更加怪异了。

欢颜病得难受,却紧跟许知言身畔,咬着牙不肯呻吟出声,唯恐分散他的心神。

她对争权夺势是外行,对打仗更是外行;记忆之中,许知言高蹈恬淡,超脱旷达,诗书为伴,琴棋为友,又何尝学过这些?

可他毫不犹豫地在众人围拱下奔向武英殿方向,不时发号施令,并不见丝毫慌乱。谈吐间多少处刀光剑影,多少人血ròu横飞,他依然指挥若定,淡淡瞥过前方和脚下的尸体和鲜血时,不改素常的沉静从容。

他不会武功,且是第一次亲自带人奔走在这样的血雨腥风中,尚能这般雍容优雅,仿若胸有成竹,自然令部属信心大增,

章皇后早有准备,此时前方拥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而奔过来帮助许知言向前打去的从人也越来越多,却打扮各异。

有的是宫中禁卫,有的是太监装束,甚至有乔作宫女的年轻男子,身手俱是不弱,再不知许知言在什么时候埋伏下的这些奇兵。

而他们,就在这支不伦不类的奇兵保护下,竟也冲到了武英殿内。

许知言没有中伏。

章皇后等设下的伏兵早由暗算改为明斗,大多冲出去和许知言的人马近身相搏。待他们进了武英殿,只见到了僵卧于c黄的许安仁,早已没了气息,却连一个守护的太监宫女也没有。

武英殿原是皇帝召心腹大臣们商议政务之所,而景和帝登基后不时卧病,嫌来回走着不便,越性搬在此处住着。武英殿前方有宽阔月台,殿下有双层汉白玉石基座,并环以栏杆,建筑远比别处坚固。此时部属见殿内无人,便将许知言护送进去休息,只在门外守卫搏杀,并传递内外消息。

许知言一时顾不得其他,先去看他父亲。

想来景和帝的心腹之人早被章皇后暗中囚禁或杀害,且章皇后只顾设局引许知言入彀,竟连丈夫的尸体都没顾得上更衣入殓。此时人跑光了,更是只剩了这个往日的天下至尊直挺挺卧在c黄上,一双眼睛还半睁着,浑浊眼球无神地瞪着屋顶,眼角却是湿湿的,再猜不出临死前在想着什么。

许知言黯然,伸手上前合起他双眼,低低道:“帝王之家,最不值钱的就是人世亲情。”

这般说着,睫间却已掉落泪珠,他急忙擦了,拿白缎将许安仁的尸体覆了。

欢颜的嗓子已经灼烧得沙哑,却道:“是么?我怎么觉得,凭它什么时候,人世亲情都是千金不换的?”

许知言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他觉得千金不换的情意。”

这时候,他忽然想,父亲会在想母亲吗?

把天下握于手中又如何?生前死后,再无那个可以给予他温暖的双手与他相握。那等铺天盖地的孤寂和寥落,可曾让他后悔过?

他转头看向依在他身畔哆嗦的病弱女子,扶她到软榻上坐了,柔声问:“还撑得住吗?咱们先休息一会儿。”

欢颜羸弱得眼睛都怄下去了,却摇头道:“我不妨事,你……你快去看看外面情形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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