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道："妖精不都是云里来雾里去么？怎么也要骑马，还养这么匹好马？"小嫣道："你笨呀，我不是说了变成人后不能施法术吗？会长狐狸尾巴的。"她转身面对方岩，叉着腰，踮着脚，努力将头抬高和方岩脸对着脸，道："你愿意我长出条尾巴么？"方岩只觉她微微气息拂到面上，带着淡淡幽香，又见她娇憨可掬，神态说不出的动人，不由心神一颤，立在那里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小嫣用手在他眼前一晃，笑道："是不是在想我长出条尾巴是什么样子？你放心，我才不用法术，不会长尾巴的。"小嫣要出去玩，方岩自然是拗不过他，带了她上马，便往青州市集间去。

青州原是不小，市集之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小嫣一出现，却也掀起了阵风浪。

汉乐府中曾有一首陌上桑，讲得是美女秦罗敷采桑引起的轰动，道是："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此时若在小嫣身上形容，倒也很是合适。

小嫣本是绝美，偏还和一少年男子同骑一乘，招摇大街，如何不引人注目？

据说，那日十个男子倒有八个回家神不守舍，不再看自己老婆一眼，还有一个想出家，剩的一个发了疯的打听这小嫣是谁家的女儿。

方岩第一次这般的万众嘱目，十分不自在。小嫣却视若无睹，东瞧瞧，西看看，忽而看见一处卖珠饰的，跳下马来，细看一只圆月形的玉佩，半天，才问道："这个东西，怎会到这里来？"那卖珠饰的受宠若惊，忙道："姑娘不知，我一个朋友原是开当铺的，后来经营不善，关了门，将些珠饰玉器之物转给了我。这玉饰也不知是哪家富家公子当掉的，成色好得很呢。姑娘要买么？我按本钱价给你好了。"小嫣嫣然一笑，道："可我没有钱呀。"卖珠饰的脸色变得有些疼痛，期期艾艾道："这样，这样，姑娘便拿走便了，只是，只是，唉呀，算啦，姑娘若是喜爱，便带走吧。"小嫣笑道："我虽没钱，岩哥哥有钱呀！岩哥哥，快付钱！"卖珠饰的面色缓了过来，松了口气。

方岩问了价钱，却有些变色了。他的月俸是镖局中最高的，有三十两一个月，这枚小小玉佩却要一百二十两。

卖珠饰的苦着脸道："姑娘的眼光实在好，这是我所有东西里最值钱的了。一百二十两，真是本钱价。"小嫣叹口气道："我知道。这枚玉佩，和其他一些小东西，当年雕琢时花了两三千两呢。"方岩怔了怔，立刻取银票付帐。

不是因为玉佩值钱，而是他听出小嫣显然和这玉佩有些渊源，他不能让小嫣留下遗憾。

小嫣一笑，将玉佩塞在方岩手中，道："送给你。"这一着方岩更出意料，道："你不是喜欢这玉佩么？"小嫣道："可我更喜欢送给你。"方岩叹口气，一百二十两，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好几年的殷实生活了，小妖精随手替他用掉，毫不可惜，偏生他还生不出一点气来。甚至，内心深处，还有淡淡的惊喜，又似乎有淡淡的忧伤，喜什么？忧什么？是什么让他一向平静的心如此患得患失？

低着看那玉佩，果然通体碧绿，玉色莹润，入手微温，龙凤戏珠的纹理，精雕细琢，隐现雾气蒸腾，映得那矫龙飞凤栩栩如生，似欲活过来一般。

小嫣道："你回去再慢慢欣赏吧。现在我可饿了。"方岩看看天色道："现在回去，只怕厨房里还没做晚饭。我带你去如意居吧。"小嫣当先进了如意居，方岩随后跟进，忽见小嫣一滞，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方岩奇道："冷吗？"小嫣摇头，望向如意居的那些客人。

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坐在哪里，却都是很普通，忽见了小嫣这般人物，眼睛都有些发直。其他方岩可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来。

小嫣低头，问道："这里可有包厢？"方岩道："这酒馆不大，后面只有两个小包厢。"料想是小嫣被众多食客这般盯着吃饭，一定会不自在，因此要找包厢。

老板娘走来，眼眸中大放异彩，道："方大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位样的一位小仙女？"方岩心道："明明是个小妖狐！"口中却只得微微一笑道："老板娘，我们要间包厢！"老板娘忙道："好呀！"忙叫伙计领他们进去。

进了包厢，小二拿了菜谱过来，方岩让小嫣点菜，小嫣却心不在焉，说了声"随便"，走到窗口站定，也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