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大唐:繁花落定(162)

鸨母只是忐忑看着我,紧握着金子。

我冲她笑了一笑,将青花瓶高高举起,狠狠砸下,砸在青砖铺就的地上。

清脆的破裂声,如新春的一声巨雷,炸响在死寂的落雁楼,鸨母大叫一声,惊得面孔发白,指着我,又指向楼上那一处的明亮,说不出话来。

那高烧的红烛仿佛晃动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有一道阴影在门内闪过,伴着冷冷怒喝:“谁在吵?”

寒光闪过,年轻的剑客只穿了贴身小衣,凌乱着头发,披了件黑色丝质外袍,提剑出现在楼梯口,狠狠望向我,然后惊愕地呆住,不自觉地将袍子紧了一紧,掩了掩胸口暴露的肌ròu。

一声娇慵的叹息,一个披发的美人,扣着衣带,倦倦走到纥干承基旁边,扶住他瞬间变得僵硬的肩,向我凝眸而望。

那是怎样的一对眸子!妩媚,却清冷,带着洞彻世事的疲倦,和繁华落尽后的萧索,似有情,若无情,透了淡淡的悲哀,微微的无奈,看来好生熟悉!

熟悉得就像镜子里倒映着的我自己的瞳孔。

“早说了路归路,桥归桥,你还来干什么?”给那女子扶住肩,纥干承基似乎神智清醒了许多,嘲讽地看着我,道:“莫不是嫌寂寞,找不着男人了,所以也想投身到青楼来?”

顿珠喝道:“纥干承基,你敢这样侮rǔ我们小姐?”

纥干承基收了剑,不知从哪里摸了一葫芦酒来,狂笑道:“她是你们的小姐,可不是我的小姐,给我骂了,也只好白给骂了!”

那身畔的女子,——必是落雁了,轻轻握住纥干承基的手,媚笑道:“少喝一些哦,纥干公子,呆会,还要继续……”

她格格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可惜她笑起来时太过谄媚俗艳,反破坏了那份自然的清冷气质。

纥干承基却大笑拥住落雁,道:“放心,别说是你一个,就是再加上下面这个自认高贵的名门闺秀,我也可以让你们舒坦到天亮!”

他嘴角的讥讽更浓,笑对落雁道:“你知道么?这个女子,可是洛阳最有名的飞云庄三小姐,可是,”他狂笑道:“她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她甚至远不如你这般温柔可人,心地善良!她是个带了美丽面具的魔鬼,你信不信?”

落雁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轻笑,带了一抹研判般的有趣表情,静静瞧我。

我咬住唇边,只看着这个男子,悲哀无尽地看着这个一度爱我护我如掌中宝般的男子。有咸甜的腥味,从牙fèng向上延伸,凝在舌上,刺入肺腑,又从唇边慢慢溢下,却是自己的唇边给咬得破了。

初见时那夕阳余辉下如邻家男孩般的倔强孤独;

把我带回小屋后衣不解带的温柔守护;

香巴拉山那恍如梦中的千里相救;

厉言疾色与我决绝时手中断裂的小木棒……

我咧开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一笑,泪水却爬了一脸。

纥干承基却只淡淡瞥我一眼,目无表情地拥了落雁,回身欲走。

但我身后却传来了怒吼,和兵刃出鞘的声音。

没等我醒悟过来,顿珠、仁次、贡布已经冲上了楼,雪亮的腰刀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凌厉而仇恨的光芒。

然后是白玛,她把我拖到一边,在鸨母和落雁的惊叫声中,也冲了上去。

他们都与纥干承基交过手,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纥干承基侮rǔ了我,就是侮rǔ了他们心中的绿度母。

那是吐蕃武士宁可死也不愿意承受的侮rǔ。

第三十五章 罗网误

纥干承基面沉如铁,迅速扣好衣带,“噔”的一声,宝剑光华四射,直将四人腰刀光彩全然压去。

我定定神,叫道:“白玛,你们下来,不用理他!”

纥干承基大笑道:“容书儿,恭喜你有一群如此忠心的侍从!我们打个赌如何?我赌过了今晚,你将又是孤伶伶的一个!”

剑华大展,雪练般耀眼夺目。一身黑袍的纥干承基,飞舞在栏杆之畔,轻挑慢刺,不经意般的出手,如暖阳下的春花漫舞,潇洒迅捷,却将四人迫得一齐退后,在剑光中躲闪回避,虽是努力设法还击,但在那如电般的出手之中,血光如雨洒下,但见白玛、贡布身上俱被伤到,甚至被迫得掉下楼来。

我忙高叫道:“纥干承基,手下留情!”

纥干承基长笑道:“也行!今天你就和落雁一齐侍奉我一夜,侍奉好了,明早我不为难你们!”

白玛、贡布闻言,两眼尽赤,一跃从地上爬起,不顾淋漓洒上的鲜血,又往楼上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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