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总觉得,自己正在重复着叔叔的故事。
在月圣门里过了几天,她听了N个不幸女子的经历,无数人生的道理。
她们回忆往昔的时候,都像在讲上辈子的事,有像夕浣那样详细,也有些只是如傲梅那样一带而过。
详细得痛彻心扉,三言两语也能直击心脏。
因为那些的确是血和泪的现实,胜过一切天花乱坠的故事。
到后来,别人不主动说,杜小曼发现自己在主动问,她看见一个女子,就想问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发生过什么。跟强迫症一样。
听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这是个渣男当道的世界,该砍的男人遍地开花。月圣门有些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月圣门的女子出身各异,擅长歌舞的不少,晚上出来纳凉,时常对个诗,玩个传花游戏,唱唱歌什么的。
很多歌曲调都不复杂,上口好唱又好听,内容都是写风景、寄托之类的,有的听了一遍,杜小曼都能跟着哼哼。
月圣门的小月礼七天一次,再一次小月礼的时候,杜小曼已经能跟大家一起唱那首“云之外兮,天之涯兮”了。
唱着这首歌,她才蓦然顿悟,她到月圣门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日子过得很快,好像一眨眼一样。
每日天刚亮,杜小曼就起床,自己洗漱,前去吃早饭。
早饭就摆近在附近的一间敞厅内,是几个临近住所的姊妹小灶来做。
夕浣和傲梅住她不远,也在这里吃。
某天,又是早餐时,杜小曼正在喝粥,夕浣道:“对了,媗妹妹,今天我要出去,你有什么东西想带么?胭脂水粉布料,写个单子,我帮你捎。”
杜小曼咽下口中的粥:“你要出去?”
月圣门的这个小基地里有田地,养了牲畜,还有果树桑林,像个完全能自给自足的小王国。月苋和绿琉还带她参观过榨油、酿醋和做酱油的小作坊。
夕浣道:“嗯,我们姊妹们定期会出去的,有些东西还是得在外面买,顺道打听些情况。快到大月礼了,有好些需要准备的。”
唉,杜小曼突然就抑郁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夕浣道:“对了,媗妹妹,其实你是可以出去的。”
杜小曼一口粥呛在喉咙里:“什么?”
夕浣一脸理所当然:“你是我们请来做客的,不喜欢这里可以随时离开,你想出去玩也可以和姊妹们一起啊,怎么你不知道么?”
杜小曼愣了许久,才道:“我,我以为,我必须留在这里……”
夕浣笑吟吟道:“怎么可能。当时琉璃使带你回来,是觉得你在那种时候到圣教来比较好。你愿意出去么?那就跟我一起走,要是你想离开,我送你,要是你想玩玩,和我一起采买也行。”
杜小曼再愣怔了半晌,下意识地往旁边看。
这几天,绿琉仍然经常在她附近,好像一条无声的尾巴,比如现在。
她对杜小曼点点头:“对,郡主可以任意来去。圣教从来不违逆任何一个女子的意愿。”
这话杜小曼不信。
怎么进来的,她可记得。
她想了一下,便试探说:“我想跟你出去玩玩,可以么?我能帮你拿东西。但是,慕王府和朝廷的人好像正在抓我……”
夕浣弯起了眼:“媗妹妹真是太好啦,我正愁东西太多我拿不动呢。那我们吃完饭就走吧。你放心,一定让人抓不到你。”
杜小曼一时闹不明白月圣门在想什么了。
夕浣和她约了时间,说要先过去拿上单子和钱,然后再到杜小曼的住处去找她,让杜小曼赶紧换好衣服。
杜小曼回到房间,绿琉给她拿来一套外出的衣服,是寻常女子服色。
绿琉曰,最近圣教遭劫,姊妹们都小心行事,所以出门都穿寻常的衣服。
绿琉往杜小曼颈和手上擦了些淡黄色的油膏,拿胶糊了张面具在她脸上,杜小曼往镜子里照了照,一张淳朴的村姑脸。
绿琉又帮杜小曼整了整头发,取出一个钱袋:“郡主,这是你身上带的钱,那些大银整银票压在你枕下。”
杜小曼收下钱袋,绿琉又道:“可能因我不擅言辞,让郡主误会了。当时带郡主回圣教,实在是形势所迫,现在郡主可以随意离开。天下女子,都是圣教的姊妹,我们也是为了保护和帮助天下的女子,绝不会为难。”
杜小曼耸耸肩:“离开了我又能去哪里?与其被宁景徽追,慕人渣抓,或者被我自己的亲娘毒死,不如留在这里。天下之大,一个女人想找个安身之处却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