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闷热,进了这个巷子,杜小曼却不由自主寒毛竖起,升起一股凉意。
夕浣,打算做什么?
巷子幽深,隐隐传来几声狗叫。杜小曼跟着夕浣走了许久,折了个弯儿,终于走到了巷口。夕浣脱下身上的披风,杜小曼照做,夕浣将披风团在一起,打了个包袱,丢在巷口,低声道:“媗妹妹,在这里等我一下。”
杜小曼站在巷子的阴影中,遥望着夕浣的身影一闪不见,双脚不由自主动了动,内心喧嚣着一个念头——
赶紧走!就是现在,拔腿就跑!
她按捺住这个念头,维持着理智。
现在跑,跑不掉。夕浣和月圣门对这座城很熟。可杜小曼连自己身在哪里都不知道。
城门没开,逃不出城去。
半夜三更,要躲到哪里?
说不定,这就是个考验。
她稳定神智,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不了多久,一个黑影在巷口一闪,杜小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便闻到那黑影身上淡淡的香味。
夕浣身上的香粉味道。
夕浣拉住她的手:“来吧。”
巷子外,是幽暗的街道,杜小曼跟着夕浣,又绕进一条窄巷,在一处院墙外停下。夕浣跃上墙头,丢下一根带子,杜小曼绑在腰上,抓着带子,听她指令,向上一跃,便被扯上了墙头。
还好那墙不算高,再扒着墙头整个身体挂下去,向下一跳,夕浣扶了她一下,就站稳了,虽然脚触的微疼。
站稳之后,杜小曼环视了一下周围。
她在一个凌乱的小院后,不远处的树下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影子,好像是只狗。
杜小曼不由得悄声问:“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夕浣向她摆手示意:“来。”
难道是做贼?
夕浣推开了一扇门,示意杜小曼进去,摇亮火折子。
灯火照亮屋内情形,是一户人家的厅,墙上挂着竹笠,屋内摆着饭桌,正堂挂着一副粗陋的中堂,两个条幅,条几上堆满杂物。不是个有钱人家。
夕浣示意杜小曼顺着木梯上楼,低声道:“放心罢,该睡的都睡着。”
杜小曼诧异,再悄声问:“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夕浣停在楼梯对面的一间屋门口,推开了房门。
床上一个团黑影抖了一下,杜小曼也愣了一下。
竟然是茶楼里那个胖胖的女孩子。
她靠在墙角,一脸惊恐地盯着杜小曼和夕浣,嗓子里刚发出一个音调,夕浣便笑了,轻柔地说:“小妹妹,还记得我们么?白天,拦住你娘,不让打你的。”
她向后缩了缩,喉咙里再呜噜了一声,半张着嘴,里面竟含着半块窝头。
夕浣又凑近了一些:“你看,白日里才说,不能再多吃了,怎么又在吃?”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吐出了一个字,似乎是“饿”。
夕浣温声道:“饿也不能太贪嘴了,知道没有?姐姐们是和你聊天的,你叫什么?”
胖姑娘努力伸长脖子,把那一口窝头咽了下去,声音似乎清楚了点:“玉儿。”
夕浣柔声道:“哦,是叫玉儿啊,真乖。”
她转头看向杜小曼:“媗妹妹,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对她说。”
杜小曼一愣:“啊?”
夕浣盈盈地笑了:“你特别留意了这个女孩子,对她起了帮助之心。你的几句话,一个鼓励,就可能改变她的一生。待咱们走后,她会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当成一场梦,这个梦也许就是她一辈子的转折。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想不到的能力,帮一个人,改变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对她说出你最想说的话,提出你的劝告。你最想对她说什么?”
杜小曼更愣了。
夕浣嫣然道:“媗妹妹,去吧,我知道,你行的。”将杜小曼推到床边,离开房间。
杜小曼和胖姑娘大眼瞪小眼地傻着。
这,这是月圣门的入门培训教程么?
锻炼她的洗脑功?
玉儿愣愣地看着她,从薄毯里掏出一个窝头,咬了一口。
杜小曼道:“别吃了,晚上吃太多,对胃不好。”
玉儿叼着窝头望着她。杜小曼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吧,要是不进行这个步骤,恐怕夕浣不会带她回去。
她在床边坐下,拍拍玉儿的手:“把窝头给我吧,听话,今晚别吃了,明天再吃。”
玉儿向床里缩了缩。
杜小曼再清清喉咙,她实在没有给别人上课的天分,浑身难受,搜肠刮肚半晌,才道:“你知道吗,晚上吃东西不仅对胃不好,对牙齿也不好。像你这样青春期的女孩子,长身体,多吃点补充身体能量是对的,但要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