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掌柜/再也不要做怨妇(366)

殿中又剩下了杜小曼自己,她坐下来,继续喝凉白开。

这次刚喝了两口,再有门响,她又抬眼,终于,她看到了那个她想看到的人——

宁景徽。

永远那么冷静从容的宁景徽。

看着他走来的模样,杜小曼内心五味陈杂。在初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只觉得这个男人跟小说里走出的美男子或谪仙一样,优雅又清冷,看不透,仿佛与这尘世带着一丝疏离。

而现在,已被千锤百炼成了老油条的她方才发现,清冷的真名叫无情,神秘源于深深的城府,那种在花痴的她双眼中看到的超尘脱俗,乃是因为,他一直在用全局的俯视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宁景徽倒是和神仙很像啊,掂着棋子,坐在棋盘前看尘世中卑微的人类,操纵一切。扔掉哪颗,留下哪颗,都无所谓。只要,这局能赢。

唔,也不对,像北岳帝君那种神仙,是俯视着棋盘,一副“你们这群痴愚的蚂蚁啊,就这样爬来爬去吧”的淡然,而宁景徽,则是务必要让每一着都按照自己的预想落下,每分每毫都在自己的把控之内,只能成功。

这种人,不是超尘脱俗,而是深深入世。

天生就该站在政治与权势的最中心。

宁景徽走到杜小曼的面前,躬身一揖。

“本阁代这社稷天下,谢过姑娘。”

好大的礼。

杜小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想问,右相大人您怎么不抱个香炉进来,给我点上三根香再三鞠躬呢?

“宁相大人,您是真会忽悠人啊。把我弄进皇宫,还送我顺势而为这四个字,月圣门跟您实在比不了。”

宁景徽直起身凝望着杜小曼:“本阁深知对不起杜姑娘,但为天下,不得不如此。”

“不得不如此?”杜小曼无奈轻笑一声,“宁相大人把我扔进皇宫,送我顺势而为这四个充满禅意的字,便撒手让我自己顺势而为了。那时候我就应该想到,右相大人打算干什么了。”

“本阁本就只是要唐郡主进宫便可。”宁景徽平静地道,“杜姑娘无需再做任何事。”

无需再做任何事,只要“唐晋媗”进了宫,便是往这碗看似平静的水中,投入关键的催化剂,接下来,水中沉浮的种种自然会翻开浮起,一切皆按照宁景徽的预想发生。

“宁相大人你早就知道月君和唐晋媗曾经的事。”

宁景徽未做任何回答。

杜小曼又想呵呵了。

宁景徽当然早就知道孤于箬的身份,以及孤于箬和唐晋媗的事。

堂堂的德安王府邸,一个男人来来回回翻墙出入,和小郡主花前月下谈恋爱,怎么可能没人察觉。

宁景徽当然还知道真公主假皇帝的身世,知道假皇帝喜欢他的事。

所有关键的点,沉着的宁右相都早已掌握。今天的一切,肯定在他的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无数回。

唐晋媗进宫,是整场谋划最关键的一步,必然要走的一步。

月君方寸大乱。真公主假皇帝醋海生波,与月君生出间隙。月圣门内讧。

为了让这一步更加完美,宁景徽甚至还自我牺牲。杜小曼想起了之前在杭州的次次“偶遇”,那让她静下心来的茶水,那取走她头发上落叶的手,那句“本阁可以娶你”……

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从胃里泛进口腔。

她杜小曼还自己买一赠一,附送了一个裕王造反的理由。

她苦笑两声:“我真蠢,竟然进宫之后,还傻呆呆地找过内应,等着有人来和我接头什么的。”

哪里会有内应啊,宁景徽只要有个唐晋媗送进宫就OK。

不论是真是假,进宫了,作用就达到了,而后这个唐晋媗就顺势而为地等着被废掉便成了。

顺势而为,这么一想,宁景徽赠她的四个字还真实在。

杜小曼紧盯着宁景徽:“右相大人妙计无双,但,靠牺牲无辜的不相干的人来成就心中的大业,难道你真觉得理所应当?”

宁景徽表情依然那么冷静:“本阁从不敢言对错,只是身在此位,便务必要让损伤变做最低。”

以少换多,牺牲一点,成就大局。

典型的上位者思维。

杜小曼也冷静地道:“那么我也罢,唐晋媗也罢,都只能认自己活该倒霉,有幸被右相大人选中。”

宁景徽的双瞳仍是杜小曼看不透的墨色:“本阁自知,对杜姑娘罪孽深重,亦不做辩解。当有的种种报应,愿数倍承受。”

杜小曼嗤道:“原来宁相大人也信报应?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信呢。我从没想过要为江山社稷做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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