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铁剑春秋(16)

一剑昏昏沉沉地倒在岸边,偶尔清醒,但大多数时间皆在晕厥。待太阳西下,老头子高高兴兴要来收成时,见一剑还有气息,真是既惊讶又生气。「你这小子,命怎么这么硬啊!受这么重的内伤都死不了,老天玩儿我吗?!」

一剑悠悠睁眼,眼前朦胧一片,但那张皮皱皱发白白的脸他却有些印象。

「老......老......」

「老什么老,老夫等了一个下午耐心都磨尽了。」老头挽着袖子,作势将手掐在一剑脖子上,恶狠狠地笑着:「正是早死早超生,你的尸体老夫留有用处,早些阖眼吧!」

「老......大夫......」一剑吐出了三个字。

那老头一楞,呆了半晌,以为自己听错,便又再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老大夫......你怎会......在这......莫非也......遇险......」一剑记得这张脸,当年剖腹取子救出莫秋的,便是这德恩堂的大夫陆川芎。

老头听见一剑的话后脸色大变,紧紧掐着一剑的脖子,前后猛力地摇晃。「你见过我这张脸?你见过我大哥?小子,我大哥现在可好?你快说,快说,你要说了,老夫就饶你这条贱命不死,你若不说老夫横劈竖劈,把你扔进炼剑炉里炼剑......」

老头还没说完,一剑便因为喘不了气,翻白眼厥了过去。

老头张嘴倒吸了口气,连忙将手松开。

再次醒来,一剑恍如隔世,身上的伤引起剧烈疼痛,胸口沉得几乎连喘气也困难。他慢慢下了竹榻,稍微打量此处一番。

简单陈旧的小屋中,一些凌乱沾血的布条随意扔在地上,铜盆内的血水尚未倒掉,他身上伤口包扎凌乱,而救他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一剑慢慢地走出小屋,放眼望去,只见此地空旷,远处四片绝壁环绕,上头青苔藤蔓蔓生。

此时正当隆冬,偏南之地虽不至于下雪,但也该是带着寒意才是,然而几阵空谷清风卷来,却隐约透露些暖意。

不知是谁救了他?伤仍重,但一剑心里坚持着想先向救命恩人道谢。他撑着矮墙沿着热风来处缓缓走去,没几步路便见着不可思议的景象。

三座燃着滔天烈焰的熔炉矗立在不远处,铁锤锻造铁器时所发出的叮叮声响传出。

一剑走近几步,只见剑庐里那名救了他的老人正专注锻打着铁器粗坯。

剑身成形的粗坯置入水中,「嘁──」地一声细小水花四冒,那老叟拿起粗坯看了看,却发现中央斜斜裂出一条细痕,脸色当下难看至极。

「他娘的就是无法成事!」老叟恨恨骂了声。

一剑因熔炉过热导致气息不畅而猛咳几声,老叟抬起头来,放下手中东西便奔向一剑。「死小子你总算醒了,浪费我一堆仙丹妙药。说,你怎么认识我大哥的,我大哥陆川芎如今可好,过得如何?」

老人家虽老,可力道却半点也不小,一剑被这么一撞喉间漫起甜味,呕出的血又叫他生生吞了回去。此人救了自己,一剑虽略有反感,但仍压下不快回道:

「陆大夫是在下外甥的救命恩人。陆大夫身子很是硬朗,在下逢年过节都会去探望他,偶尔兴起大夫喝上一坛花雕都不是问题。」

一剑这时也发现此人不是德恩堂的老大夫。那老大夫心慈面善,与这人虽有九分相像,但只一分邪气便令两人差之千里。再是那老大夫仙风道骨,腰杆直挺,这名老人家却因长期锻造铁器不堪负荷,而驼了背。

「......花雕......都这么多年了,大哥爱喝花雕的习惯还是没改过......」老头有些出神,过了好一会猛地醒来,眼底又漫起先前要置人于死的那份狠戾。「老夫不信你的话,你小子也不知真否与我大哥相熟,反正你落入我这天绝谷便是绝了生机,我如今便要拆你骨头炼剑!」

「前辈!」一掌袭来,一剑急急闪避。

「生人炼剑也可,看老夫把你扔进剑炉里,用你的骨血炼出一把旷世神兵!」

老头五爪如鹰勾一挥而过,一剑胸前再度皮开肉绽,对方又化爪为拳重击一剑丹田,一剑真气霎时溃散,本几度吞下的腥甜大口呕出,溅在锻打台那把方成粗坯的铁剑上。

老头抓住一剑的衣襟腰带,大喝一声将一剑整个人抬了起来,便要扔进烈焰滔天的巨大熔炉里。

一剑抓起置于锻打台上的粗坯铁剑,心一横剑尖猛力扎进老头脖子侧边,炙热的剑身接触到掌心肌肤,顿时弥漫起一股焦肉味。

剧痛由被烧得焦红的掌中传来,一剑却将剑握得死紧毫不放手。只消再稍稍施力,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他也可重伤这名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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