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铁剑春秋(193)

莫秋开口,声音中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找了你好久,可是都找不到你的人......你去哪儿了......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谢陆大门主您的关心。」一剑脸色铁青地道:「托陆大门主的福,这些年再好不过!」

「舅舅......」莫秋眼眶慢慢红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完全取下铁剑门,门内上下对他无敢不从。然而没一剑在身边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他想着或许有一天两人能再遇上,所以拼命地找、拼命地找,如今终于找着了,但眼前人对他一如当年的厌恶。

他心里害怕着,哪还有方才天香楼内雍容自得的模样,他心里恐惧着,完全失了面对兰州知州时的气焰。

他的机会仅这么一点了,再错过这个人,这一辈子,也许永无可能了。

莫秋撩开下襬,双膝笔直落地,他跪在远远那处,一寸一寸地朝着一剑移来。

一剑的眼一下子便红了,但他立即别开脸去,放声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受不了你这么大的礼!」

「我知错了。」莫秋跪在一剑身旁,他甚至连手都不敢伸出,半点也不敢碰到一剑衣衫。

然这话不听还好,一听一剑火便冒了起来。他一掌挥向莫秋,却在掌风即将搧及莫秋脸庞时,生生地止下。

莫秋那对明亮的眼眸深深凝视着他,没有躲、没有闪,即便一剑那掌是要他的性命,他也不会逃开。

一剑手握成拳,攥得手背上青筋浮现。他压抑道:「你老是说你知错,可眞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原谅了你,你便再犯,有错不改又有何意义!俺已经不再是你舅舅了,陆大门主你还是早点走,否则你再出现俺面前,俺怕是就会一掌杀了你!」

一剑愤然甩袖,转身离去。他踏在廊上的步伐一步比一步重,碎了廊上无数板砖。他的心似那些迸裂的板砖,早在那年的写意山庄上,就被这个自己一心一意教出的孩子给生生撕裂,碎得再无法拼凑起来。

「我知错了,我眞的知错了!」莫秋在一剑身后喊道。「我错在囚禁小七舅舅,以他引陆誉上钩;我错在隐瞒百步迷宫内遍地火药,害死了小舅舅;我错在仗着舅舅你怜我疼我,设计了这一切,伤透了你的心。」

「舅舅、舅舅,小秋眞的知道错了!」莫秋奋力喊着,流出的泪水湿了他的脸庞。「小秋从今尔后不会再做任何一件令舅舅伤心的事了,舅舅你相信我,你信我啊......」

可是,一剑没有回头。

莫秋撕心裂肺地喊着,完全无法可想,他以手指天,落泪道:「我陆莫秋在此发誓,若此后再做出任何有违正道、让舅舅伤心之事,甘愿万箭穿心、肠穿肚烂,死后落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莫秋不停喊着:「你信我、你信我啊......」

然而已经太迟......一剑已远远离去......

他们今生早已缘断,永不可能了......

莫秋在厅里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被阿福客客气气地请出了门。阿福不是不知道莫秋是谁,然而延陵家的主子是一剑,一剑说什么,他便只得做什么。

莫秋没有离去,阿福将后门关上后,他默默在门前跪了下来。

他想要一剑原谅,他想要回到一剑身旁。

他不想离开。若离开了,他这生这世,再与死无异。

后门是条小巷,虽不似前门大街那般人来人往,但由于连接两条要道,平日还是不少人来往经过。那些人对着莫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莫秋却置若罔闻。

他跪着,双目凝视那扇被关起的木门,想着门里头的那个人。

一连几天,木门都没打开过,这时节总是突然狂风暴雨大作,隔日又是艳阳天,如此交替折磨着,莫秋却只是静静跪着毫无离开之意。

丁丁带来一壶水,递给嘴唇都裂出血来的莫秋,可莫秋没接下,他的眼还是那般殷切那般眷恋,凝视着那道斑驳木门。

丁丁说:「你这样跪着,他又看不见,至少起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喘口气再继续吧!」

丁丁好说歹说,但他家门主天生是个拗脾气的,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最后丁丁无奈,只得独自一人黯然离开。

第七章

第九日,一顶软轿停在延陵家后门口,轿夫撩起门帘,轿内之人被搀扶着缓缓下轿。

那人经过莫秋身旁,惊讶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儿个做作。「唉呀,瞧这是谁呢?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剑门门主怎么跪在人家后门口,挡人进出啊!」

莫秋慢慢抬起了头,多曰滴水未沾令他神色苍白憔悴,眼前景物模糊摇晃。

他以为自己看着了幻影,当那张轻佻的脸与斜飞的凤目出现在眼前时,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揪住了对方衣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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