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好些能站起来以后,两兄妹常常将头伸出窗外,面对着面聊天讲事儿,一剑绕来绕去都是讲抱着娃娃一路跑回来的事,说到最后惹得一叶掩着脸呜呜地假哭,哭说:「哥哥不要俺了,只要小外甥!」
一剑往往被弄得手忙脚乱,只得不停解释道:「两个都要,两个都要!」一剑手足无措的神情,总是逗得一叶笑不可遏。
被关满一个月的时候,福伯打开两间柴房的门,把他们领到大堂。
大堂上爹坐在左边,娘坐在右边,爹还是一副端肃威严不苟言笑的模样,娘则是拿着绣花帕子掩嘴咳了几声嘴角隐隐有些血丝。
一剑和一叶紧张地看着娘,慈眉善目的娘和蔼地说了句:「不要紧的,天凉咳个几声罢。」
延陵冀瞧两个小的也没正眼瞧过他,就只担心妻子的病势,忍不住咳了一声,将这二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爹。」一剑和一叶低声喊了句。
「知道错了吗?知道爹为什么罚你们在柴房面壁思过了吗?」延陵冀声如洪钟,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厅堂之上。
「知道。」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再犯。」延陵冀对一剑说:「你是哥哥,妹妹不知轻重,以后别跟着她一起疯,延陵家将来可是要交给你和妹妹的,你不以身作则,怎么让妹妹学好。」
一剑点头。
一叶吐了吐舌头。
「明天开始,一剑你和叔叔伯伯们去铸剑坊学铸剑和管理生意,一叶妳......」
延陵冀还没说完,一叶就抢着说道:「爹我不要去铸剑坊,那大炉子烧起来热的呢,我要去天香阁。」
一叶句句字正腔圆咬字清晰,没法子,在延陵家里不能开口格老子闭口格老子,连说个俺也不可以,爹管得可严了。
延陵冀瞪了一叶一眼,一叶的头马上缩了回去,低低的,不敢再多话。
「爹。」一剑喊了声。
「何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姐姐的孩子?」一剑抬头,视线笔直往厅堂高位上的父亲望去,目光坚定不容动摇。
「还想着看孩子,你们两个之前闹出来的事情还不够吗?」延陵冀本以为一剑已经想通了,没料这儿子根本就没放弃过。延陵冀一气,怒得一掌碎了身旁放着茶盏的小几。
「可是娘不是说......过一阵子可以......」一剑急了起来。
「老爷,别对儿子发脾气了。」徐凤儿握住夫君的手,悠悠叹了声,而后对儿子说道:「小剑你还小,不懂这些利害关系,陆家与咱向来交恶,若真的立即去看了,只会落了个话柄给人说不信任对方会好好照顾孩子,像刻意去监视似的。」
「永远都不能去看娃娃吗?」一剑眼眶都红了。
「倒也不是永远不能,但要耐心的等,等待适当时机。」徐凤儿心疼地看着儿子。
「那适当时机是什么时候?」一剑哽咽道。
「哥,擦擦。」一叶从怀中拿出帕子给一剑。
她这哥哥从小就这样,总是为了别人的事情红眼睛,以前他们在外头当小乞丐没饭吃,她饿到肚子疼时,一剑也没少为这件事情哭过。
「男子汉动不动就掉泪,你这模样将来怎么带领延陵家!」延陵冀气到一个不行。
「俺担心姐姐的娃娃。」一剑一急,浓浓的北方腔又跑了出来。
「哥这叫真情流露!」一叶答腔。
「那俺可以过几天先去看娃娃,跟着再等娘的适当时机吗?」一剑大力擤过鼻子后又连忙道。
「不行!」延陵冀怒道。
「哥,我们可以偷偷去看......」一叶小声在一剑耳边建言。
「偷偷去也不成!」延陵冀再度怒吼。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让他头大,但瞧大儿子目光坚定、小女儿低着头不知算计着什么,延陵冀终于抬掌又碎了另一张小几,怒道:「你们若敢自作主张,我就把你们两个都赶出家门!」
两个孩子噤声不语。
「老爷!」徐凤儿惊慌地喊了声。
「妳要再敢帮这两个兔崽子,我......我连妳也休了!」延陵冀气得不轻。
「爹!」这回,一剑和一叶可都吓着了。
【第二章】
岁月悠悠转眼过,这一年,秋季冷凉,由北方快马赶回的「赤霄坊」一行人急着将寻获新铁矿的消息带回兰州延陵府,然而带头马匹却在途经奉城时缓了下来。
「大少爷?」身后的汉子驱马向前,疑惑问道。
「连续赶了五天路,大伙儿也累坏了。咱们今日便先在奉城落脚,休息一宿,等明日精神饱满再出发吧!」延陵一剑拉下覆面挡沙尘的罩子,露出张刚毅的脸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