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将军宴(316)

新婚燕尔,那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九宝玲珑塔,以白玉为骨,水晶为屋檐,高有丈余,分为三层。

第一层象牙为草,珊瑚为共经,雕工精细;第二层砖梁为座,玛瑙化鹂,栩栩如生;第三层各色宝石簇拥,巨大夜明珠散发微光,叹为观止,而屋檐底下皆串珍珠做风铃,风稍起,则铃声叮叮,静人心魂。

温润的光泽,沉稳而内敛,九宝玲珑塔没有沾染凡尘俗气一分,如飘渺仙界才会有的亭台楼阁。

这是她聂家主母地位的证明,从此无人能动摇。

但就在几个月后,她怀了夙儿的同时,聂静修将一名女子迎入府纳为妾,因为那个女人也有了孩子。

她几欲疯狂。

她不能让任何人危及她亲儿长子嫡孙的地位,于是她送去了一碗「安胎药」,当晚让那个女人见了红、落了胎,也叫那女人别自以为是,因为她才是这宅子里他唯一的妻。

聂静修说,无论哪个,都是他所爱的人,但他的目光在闪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和那女子交颈恩爱。

她生下夙儿后,悉心教导,她明白儿子才是她的唯一,只有自己的孩子才不会背叛自己。

不久后,她让聂静修「病了」,病得糊里糊涂,谁都不认得。

她以为这样丈夫便是她的了,怎知那女人几度趁夜闯入聂静修房间,后来竟又有了身孕。

她眦目欲狂。

最后,聂静修「暴毙了」。

只有一个死人,才会永远留在她身边。只要永远是他的妻,聂家主母这个位置从此无人可憾摇。

聂静修死后,她把那个贱女人扇到双颊红肿,嘴角流血。再灌下一碗「安胎药」,丢到无人的破院里自生自灭。

没想到那个野种怎么也弄不死,最后竟然生下来了。

她冷眼看着那对母子,既然弄不死,那就让他们苟且活着。

几年后,聂家宅子里的人全数换掉,除了偶尔会送馊饭馊菜过去破院子的下人外,聂家宅里再也没人记得老爷曾经娶过一个小妾,小妾还生了一个孩子。

夙儿慢慢长大,聪明得令她惊讶。她找来最好的西席教他,要让夙儿成为聂家的骄傲。

许久后,传来那个贱女人咽气的消息,夙儿说想亲手处理,她点头应许。

那女人有了一个只有夙儿和她那儿子的葬礼,夙儿假意以大哥的身份接近那名叫聂小三的贱种,而后在那孩子每天晚上都满心期待大哥和他见面后,最后一日,命人以麻袋由他头顶套下,绑紧袋子后扛出城,扔进湮波江里,断绝了他的生机。

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安安稳稳地过了许多年,但当她见到浑身湿透凄惨不已的夙儿到家,惊魂未定地大声朝她喊:「他回来了!他没死,他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聂小三这外名字,重新浮现在她的心里。

聂张氏还记得今日听见下人来报,夙儿被人抓到菜市口当众用鞭刑时,她慌乱赶至却见到地上一堆血红肉屑和夙儿鲜血淋漓的下体,是如何痛彻心扉。

那时聂小三就出现在那里,一张脸如恶鬼恐怖,狰狞着爪牙,像要将她与夙儿拆解入腹。

聂小三回来了,聂小三真的回来了!他像是枉死的冤魂,走过地狱十八殿后,挟着怨气回来报仇了。

聂张氏脸色惨白,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花圃。

她没错,当年所做的事完全没错。

是聂静修娶妾在先,置他们母子于不顾在后,她不杀他们,难道要等到那女子被扶为平妻,儿子分走他夙儿一半家产,让她成为全京城笑话的那日到来吗?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他们该死、是他们该死……」聂张氏喃喃念着。

「是吗?」不远处传来令人熟悉而恐惧的声音。

聂张氏猛地把目光移到声音来处,发现小三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屋檐之上。

背着月光,骇人的杀意加上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孔,更增添了一些诡异的感觉。

小三身影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并着隆天巨响。弑龙索为鞭、鱼肠剑在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挟毁灭万物之力,朝九宝玲珑塔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屹立在这花园内数十余载的九宝玲珑塔瞬间炸开,宝石珠玉裂成碎片往四周溅射,锋利的边缘顿时划过聂张氏的脸颊、衣饰,削断她的头发,在她脸上切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聂张氏眼里没有这些,她眼角因为张大的缘故而裂开,渗出血丝来,她的咽喉似被死死掐住,无法呼吸,她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只望着那座宝塔,那座象征着她聂家主母地位的九宝玲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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