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囚/折枝(16)

段凌回想起他湿润的眼睛,身体又是一阵发热。

他定了定神,大骂自己鬼迷心窍,用冷水洗了把脸,再练剑时,将一套剑法使得泼风一般。若陆修文在他眼前,早已被他斩成十段八段了。

练完剑后,段凌心中那口郁气总算消散了一些。

他也是没有没办法,总不成叫陆修文淫贼,举剑杀了他吧?只是再同他见面,两人难免尴尬,段凌想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立刻跟陆修言辞行。反正他继续留着,也不过是看陆修言一家和和美美,何必受此折磨?

段凌主意既定,便提剑走回屋内,不料等到中午,也不见陆修言回来,连陆修文都没出来吃饭。

段凌问了陆夫人,才知是陆修文病了。

“大哥一早就发起了热,身上烫得吓人,夫君进山采药去了。”

段凌怔了一下,这才想起陆修文上回只是睡个柴房,就病了好几日,何况是……那般折腾?也不知他是什么毛病,都已半死不活了,还想着那等下流事。

段凌刚立了誓不再见陆修文的,但一听说他病了,心里就烦闷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终于还是破了誓言,推开了陆修文的房门。

陆修文果然还睡在床上。床那么小,他只睡了半边,仍是早上那个位置,显然自段凌走后就没动过了。段凌想起他早上虽同自己说笑,却始终没有起身,想来那时就已病了。

段凌心头五味杂陈,见他一只胳膊还放在外面,便走过去掖了掖被角。

陆修文这回倒没昏睡过去,睁开眼来望他一眼,道:“师弟可还生我的气?”

段凌冷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一剑恐怕不够,只要师弟高兴,多刺几剑也不打紧。”陆修文语气软下来,道,“师弟,都是我的错。”

他这么傲气的人,这时竟肯服软,段凌的气顿时顺了不少,却听他接着说道:“昨夜师弟醉了,想是觉得不够得趣,下次等你清醒时再做吧。”

段凌震惊道:“你还想着下次?”

陆修文眼波流转,说:“食髓知味。”

段凌立刻从床边跳起来,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只怕离得近了,自己会失手把人掐死。

“是谁说自己没几天好活了?又是谁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陆修文理直气壮道:“正因如此,才应当及时行乐。”

段凌噎了一下,竟然无法反驳。

陆修文实在累得很了,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就已支持不住,很快睡了过去。

陆修言上山采药,陆夫人要照看辰儿,只剩下段凌闲着没事,只好在屋里守着。陆修文睡得不甚安稳,即使在梦中也皱着眉头,段凌喂他喝了两次水,又给他换了床被子,因照顾了他一路,这些倒是越做越顺手了。

等陆修言采了药回来,天色都快暗了。

他亲自煎了药给陆修文服下,又在床边守了一夜,熬得眼睛都红了。

如此折腾了两、三日,陆修文的病总算好转起来。他精神略好一些,就拉着弟弟的手道:“修言,我有几句话吩咐你。”

陆修言抬头望望段凌。

段凌还算识趣,立刻避了出去,并不去听他们兄弟说话。

两人关在房里说了大半个时辰,陆修言才推门出来,道:“阿凌,大哥叫你进去。”

说着拍了拍段凌的肩。

段凌心里一跳,总觉得有些古怪,结果走进去之后,陆修文说的头一句话就是:“师弟,你替我办一件事。”

语气十分自然,就像当初在魔教时,他用鞭子指着段凌,言笑晏晏的说:师弟,替我办件事儿。

有时是抓毒蛇,有时是喂毒虫,还有……反正每次都让段凌吃尽苦头。从此以后段凌便知道,陆修文笑得越好看,别人就越是倒霉。

但段凌习惯成自然,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什么事?”

问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世易时移,他何必再听陆修文的吩咐?办完一件又一件,简直没完没了了。

陆修文可不知他有这么多心思,坐在床头问:“你何时离开此地?”

“本来早就该走了,还不是因为你病了,怕修言忙不过来,方才多留几日。”

“你走的时候,顺道捎我一程。”

段凌怔了怔,说:“我以为你会留下来陪修言。”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但我只生个小病,他就紧张成这样,日后若是剧毒发作起来,岂不是要急死?未免修言担心,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但你无亲无故,一个人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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