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132)

顺顺看一眼那腰牌,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主子打出宫到现在都未有回宫看过,奴才斗胆,这样怕是不妥。”

何晏音色淡漠,“不是称病了么。”

顺顺恭声道:“可总这样‘病’下去,却也不是个办法。”

何晏攥了攥那腰牌,“莫非皇上起了疑心?”

顺顺摇摇头,“喜公公同奴才打探过几次,皇上虽有疑虑,却因国务繁忙而疲于应对,只是您‘病’了这样久,许太医那里同皇上实在不好交差…”

何晏默不作声。

自己这些日子也是忙于打通路子,也没点闲暇时间,可每每午夜梦醒,念及那深宫里的人,心却是冷的几欲缩起来。

不过,若为顾全大局,自己却实在不应该再这般任意施为,若真是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念及至此,何晏抬起眼,声音低沉,“备马车,进宫。”

顺顺应一声,便转身去准备。

御书房,

天儿越发的阴了,这还未入夜,内殿里就点了灯。

淡黄的晕环里出现两张脸,一个流连顾盼,一个冷若冰霜。

元荆搁下笔,眼睫微抬。

面儿前单膝跪地的人,抱拳不起,“皇上,恕臣直言,京师乃朝廷稳固之根本,眼下竟出了这等怪事,兵不识将,实在叫人胆寒心惊。”

元荆望着赵立,“除了田崇光,可还有其他人调动?”

赵立静思片刻,“回皇上,近些日子调用京军往南北运饷,送粮,次数之多,堪比以往之共。”

元荆黑眸微沉,“下去罢。”

赵立一怔,心急火燎的还欲再说两句,可见元荆面儿若霜寒,便生生的闭了嘴,叩拜退身。

天边隐隐的闷雷,墨云风烟,

龙案上烛心迷眼。

元荆目光落在那镶玉陀螺上,忽然心口发闷,只觉气也喘不过来似的。

想这前前后后,总觉得那傻子该不会同此事有任何关联。

兴许只是田崇光别有居心,亦或者,是臣子们蝇营狗苟所致罢了,不过,无论如何,此事都是要查个清楚的。

“来人——”

垂首静立一侧的小太监赶忙弓身上前,“奴才在。”

“传大理寺卿。”

小太监越发小心,“奴才遵命。”

后又缓缓退两步,这才转身而去。

刚推了门,却跟迎面而入的喜连撞了个满怀。

喜连面有笑意,却也不太计较这小太监的鲁莽之行,话儿也不多说一句,便拨开面儿的小太监,急急朝里内殿而去。

“皇上,来了…”说完了,喜连才想起来行礼,便又躬身垂首,“奴才冒失,皇上赎罪。”

元荆却似根本不曾见有人进来一般,只自顾自的想着心里的事。

这有些念头一旦起来了,便怎么看都觉得疑点重重。

喜连默立良久,喜气已然退去七八分。

直到门口的太监进来通报,这才又回过神一般,轻声提醒,“皇上?”

元荆猝然清醒,抬眼去看喜连,

“皇上,淮淮来了,人就在门口候着。”

元荆愣了半晌。

唇边笑意不自觉散开 “恩。”

喜连笑道:“那奴才这便迎他进来…”

话音刚落,却见面儿前的人陡然变了脸,

“不见。”

何晏同顺顺立在外头,深吸口气,心绪烦乱。

顺顺抬眼见他黑一张脸,便禁不住小声提醒,“主子若是这幅摸样去见皇上…怕是不成…”

正说着,便见喜连木一张脸自门后出来,走上前,叹口气,“皇上正忙,不如改日再过来。”

顺顺心头一悸,脊背发凉。

心里只祷告着各路神仙,千万别是皇上察觉有异,才拒而不见的。

正焦急,可不经意瞥见何晏,却是吓的倒退一步。

何晏全无了往日沉静宁定,那神情分明的火冒三丈。

本来还不稀罕来,来了竟吃了闭门羹。

何晏怒道:“不见?我还非要见着不可!”

可也不好直闯进去,只得压了火在外头等。

喜连只当是这傻子又犯了浑,也不同其一般见识,便低声哄道:“你说说你可是,这么多日也不来,难不成,还叫皇上去请你?”

何晏狠皱了眉,“进去传话便是,少在这里啰嗦。”

喜连一愣,狠狠剜其一眼,“…架子还够大的…”

言毕,便进屋传话去了。

这一去,人就未再出来。

可这外头的天儿不等人,两人才站了半柱香的时辰,这雨便下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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