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情牵(86)

墨雷乖乖地站稳,一动不动。感觉主人在自己背上辗转扭动,热乎乎的液体沿著自己的背脊缓缓流下。

它喷了口鼻息,耐心地等待著,觉得主人有些奇怪,不仅不像平日那般骑坐在自己背上,还不时发出时高时低的痛苦之声。

它与北堂曜日心意相通,知道主人现在到了某些关键时刻,因此一直耐心听话地保持著驻立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终於听见一声好像猫叫一样微弱的声音从自己背上响起。

那不是主人的声音。但是主人随即放松下来的身体,完全沈到自己背上的重量,让它知道有些事情结束了,但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

北堂曜日双腿弯曲地夹在马背两侧,身体却仍然仰躺在马背上,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奇怪的角度。

他浑身都是冷汗,整个人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脸色白得吓人。黑色长发也从头盔中撒了出来,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他本来隆起的腹部已经平复了下去,双腿间蠕动著微弱的生命。

北堂曜日长长地叹息一声,无力地闭上眼。但只是一刹那,他便再度疲倦而坚定地睁开。

他不敢大动,微微撑起酸软的身体,右手小心翼翼地探进衣裤,摸到那刚刚从自己身体里挤出来的小东西。

当感觉到那肉乎乎活生生的小生命时,北堂曜日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北堂曜日的孩子,居然会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诞生在马背上。

小小的婴儿,只比自己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好像轻轻一捏就能碎掉。

北堂曜日小心翼翼地将他弄出来,抱在怀中,脐带还连在自己体内。

这是一个男婴,见风後哭声大了些许,看上去十分健康,手脚蜷缩著颤动著,小小的脑袋还会扭动。

北堂曜日爱怜地将他搂进怀中,摸索出身上的匕首,切断脐带。

腹中又是一阵疼痛,接著下身失禁般涌出一物。北堂曜日知道大概是胎盘之类的秽物娩了出来,他没有经验,熬过这阵痛後,只能胡乱简单地草草收拾一下,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怀中的婴儿身上。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里的空气十分寒冷。

北堂曜日用风衣将孩子裹住,牢牢系在胸前。他现在全身无力,虚弱到极点,下体仍在剧痛,却咬牙提气,催动墨雷奔跑起来。

但跑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坚持不住了。而且怀中刚刚出生的婴儿似乎也无法忍受这种颠簸,一直嘤嘤地啼哭著。

北堂曜日双目清明,黑夜中也能视物。他好不容易寻了一处避风隐密的洞穴,慢慢爬下马背,放墨雷在周围休息,自己扶著岩壁走了进去。

下身好像还在流血,但他内力深厚,身体强壮,服了随身携带的补血回丹的药物後,并无大碍。只是生产过後体虚无力,又几场激战,身体有些脱力。

他草草拾了些树枝杂草铺下,抱著孩子缓缓半卧,解开风衣一看,见孩子已经睡了过去。

北堂曜日心里一松,巨大的疲倦之感立时袭来。他将孩子在怀中抱紧,倒在石洞内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清明。北堂曜日是被胸前古怪的感觉惊醒的。

他睁眼一看,不由一阵心酸。原来怀中刚出生的婴儿先一步醒来,想是肚子饿了,寻著本能,竟然蹭开了自己的衣襟,寻到了乳首处,歪著小脑袋贪婪地吸吮著。

只可惜自己身为男儿,哪里有奶水可以喂养孩子?

北堂曜日这一刻忽然恼恨起来。恼恨自己为何不是女儿身?既然能生育子嗣,又为何不能给孩子温饱的奶水?他却不知,他爹爹言非离当年生下他时,也曾有过这种遗憾。

乳首被孩子嘬得发红发胀,痛痒难忍。他却不忍心将孩子抱离开,反而将风衣裹得更紧,将孩子牢牢绑在胸前。

北堂家的明月神功是天下最能自给自足,养伤疗气的神功。经过一夜的真气运转,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大有好转。

北堂曜日出洞寻了一圈,发现附近有水源,便以随身长剑刺了几条青鱼。

此时正是初夏时候,山林中也有野果,只是青涩没有熟透。他也管不了这许多,凡是可食用的,便都摘了些回来。

等回到洞中,怀中的孩子早已被饥饿折磨得有气无力,哭声都小了许多,也不再执著地扒著他的乳首吸吮了。

北堂曜日捡了几颗水分充足的野果,凑到孩子的小嘴前用力一捏,果汁便滴了下来。小小的婴儿立即贪婪地蠕动小嘴,将那些果汁一点一点吞进肚里。

北堂曜日看著孩子饥渴的样子,心下一阵难过。

没想到他北堂曜日的儿子,出生後的第一顿竟然不是香甜的奶汁,而是山里的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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