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你(7)

是日,束金冠,结流鬓,披云服,系锦带。

我兴致勃勃,神采奕奕。

你不解人事,不明成人何意。不知哪个多嘴的奴才,向你狃言:

成人之后,可行婚事。

你隐约知晓,婚事便如父母一般。

再思,不禁大怒。

冲进内殿,见我着服欲出,伸臂揽之。问,日后是否行婚事。

我不解,人人岂不如此?遂答,自然如此。

你又问,婚后是否同食、同住、同眠。

我初解人世,答曰,理应如此。

你点头说好,要我日后只可与你成婚。

我笑言,你是男子,不可。

你惑,为何?

我一时说不明白,又急于时辰将至,殿外太监催促。

便随口答曰,男男不能生子。

这个道理我知你是懂的。果然,你闻后愣然。

借此,我疾步出。不理你身后的怒唤。

本想礼毕,回来细安抚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成人礼上,祸至。

南海余孽,炎国刺客,两年策划,精心布置,倾巢而出。

有心人得益,无心人受损。

其混战之惊,可想而知。

我重伤七日,渐渐苏醒。方知父皇遇刺,竟早我三日,驾鹤西归,天人永诀……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悲凉!悲凉!悲凉!……

我无暇伤心,拖着重伤未愈之身,仓促即位。

即位后,捉拿乱党,安抚百姓,整顿国事,还要调兵遣将应付炎国的突袭大军。

诸多要事让我晕头转向,身心疲惫,伤势愈重,无暇他顾。

浑浑噩噩中,已由永夜宫搬至紫心殿。

父皇的国丧,竟也拖了半载,方才办妥。

待我回首寻你,才忆起你早已辞行,去了万花谷。

只是时常夜半梦起,手探之,若大龙床,空凉。

从此失了暖心人。

渐渐地,习惯了这紫心殿中的孤家寡人。

两年后,南海余孽,炎国之祸,终于平定。

我国却也付出巨大的代价:云国第一武将,昭阳侯,云皓。

昭阳侯沙场征战多年,早已宿疾缠身。

父皇遇刺身亡,其悲痛不下于我。遂不顾身体,彻夜追查,又出兵万里,追击余孽,讨伐炎境。两年征战下来,铁打的身子,终也到油尽灯枯之境。

待战事平定后,竟未来得及返回仓浪,便于凯旋归朝途中病殴,英年早逝。

我于重伤昏迷中,与疼我逾于性命的父皇成永诀之恨,心中悲凉,终生不可弥补。

此时,竟连从小尊敬崇拜的义兄,也未见到最后一面。

再待诰命夫人以身殉夫的消息传来,心里早已痛得麻木。

炎国求和,割地送金,呈上大批贡物。

及,质子,怜惜。

怜惜,人如其名,资质秀美,体态纤弱,可人怜惜。性情更是温和如玉,善解人意。

其母卑贱,奴隶出身,在等级分明的炎国,乃众人踩在脚下之人。

怜惜虽是国主所出,但却只能是一卑贱下人,连国姓的资格也没有。

只是选质子时,皇室似才恍然大悟,于众多宫人中寻出了他。

就这样,他被精致包装一番,千里迢迢送至我的紫心殿上。

初见面,他似已认命,不卑不亢,一脸坦然。

众臣恨炎国至深,议他入宫为奴,以尝国债。

然,他眼中的悲凉之色打动我心。

是夜,我命他跪于紫心殿外,至天明。

晨起,诏他日后为我贴身随传。

他脸现愕色,后目光渐定,遂俯首。

此后八年,他随我左右,朝夕服侍,贴身相伴。

日间,他做我宽心解忧,倾诉心事之人。

夜间,他是我床畔边的暖床人。

我二人年少气盛,怎会没有龙凤颠倒之事。

紫心殿内寝的龙榻上,曾留下我们无数次销魂的回忆。

我们的关系似主仆,似恋人,也似朋友。

他是第一个与我年纪相仿,性情相投之人。

我对他怜惜渐深,以为这就是挚爱之情。

朝堂之上,众臣纳妃的谏言,我抛之脑后。逐怜惜的条陈,我视而不见。

只专注于这父皇离世,你远赴异乡后,朝堂外所获得的唯一一丝温暖。

然,一次偶遇,英雄救美。

怜惜与西木国来京觐见的屠越将军相逢于京都沧浪闹市中。

自此,情根暗种。

事后我也曾自问,若不是那日兴起,突然嘴馋天下第一楼的枣糕蜜饯。怜惜也不会为讨我欢心,偷偷出宫去买。若他不去,便遇不到屠越。遇不到便不会爱上。若不会爱上,便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如此那般,时至今日,不知是何局面?

暗叹,

无解。

此后,怜惜经常黯然神伤。与我亲热,也似勉强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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