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到达边境小镇要多长时间？”德拉侬问泰坦。

“依照马车的速度，可能需要四天的时间，毕竟机械马的速度越来越退化了。”泰坦回答道。被德拉侬带回东方都市，就这样作为他的副官已经整整一百年了，他亲眼看着德拉侬将东方都市还给了人类管理，那些慈悲的做法确实是利德难以相比的。

“泰坦，将我的假肢取下来吧，既然旅途的时间还很长，没必要总是戴着那东西。”德拉侬道。虽然他喜爱穿戴假肢以精致的行头示人，但是不得不说，假肢穿起来并不舒服。

泰坦来到德拉侬的身前跪下，将手伸进德拉侬盖在腿上的毯子中，不一会儿就将还穿着靴子的逼真义肢取了下来，罗瑞尔站在门口的位置，在这时将目光别到一边，他认为这种时刻盯着将军看，也许是不礼貌的行为。

泰坦将假肢上的靴子取下来，放入专门盛放义肢的箱子——那箱子像是盛放某种名贵乐器一般，做得极为精美，当然，内里盛放的假腿也是造价不菲。

从假肢束缚中解放的德拉侬舒适地开始翻看一本书来打发旅途时光，泰坦则从车厢内离开，去外面督促马车车夫开动马车。德拉侬示意罗瑞尔坐下来，两人之后并没有什么交流。对于罗瑞尔这种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一百年前的事情都太过遥远模糊，眼前安逸的生活让他只认得压在自己心头的刺杀任务。

这样安静地观察德拉侬将军，罗瑞尔越发能充分理解王国内盛传的“第一美人”的传闻。纵然是那倾城的艳妃玛丽安娜，也绝难及得上将军美貌的十分之一，那是只属于神的容貌。就连兴建中的庙宇神像，也是参照将军的五官作为范本，并非是因为庙宇的建筑师阿谀奉承，而是那设计者固执地认定，将军的脸庞就该是神祗的标准脸型。

“罗瑞尔，听说你曾经去过边境执行军队的任务，不如说说沿途的风土人情如何？”德拉侬终于打破了沉寂。

“是，将军大人。”罗瑞尔道。

“你坐在我旁边吧。”德拉侬合上书，幽深的黑眸望着他。

罗瑞尔靠近了些，坐在了德拉侬旁边的椅子上，他笔挺着后背，坐姿僵硬。

“放松些，我只是一个老人家罢了，又不能吃了你。”德拉侬开始倚老卖老，并象征性地轻咳了两声，显示自己的虚弱。

“需要我去叫人拿呼吸器来吗？”罗瑞尔还是很紧张。

“不用了。”德拉侬收起了方才的故作虚弱。

于是罗瑞尔就开始向德拉侬描述他曾经经过的地方和见闻——罗瑞尔口中的王国，其实就是百年前的东方都市，庞大的都市被德拉侬细化为许多的小镇和王都组成的国家，更遥远的无人区域则被列为危险区，禁止人类出行。亦有少数人跃跃欲试去更遥远的危险区域冒险来满足好奇心和证明勇气。可是洛文发动的空间封闭使得危险区的边缘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漆黑屏障，那屏障被人类称为“世界尽头”。

在东方公国人民心目中，世界就是眼前所见的富足稳定的国家。稳定的生活环境使得人口数量激增，三十年前在国家边境开辟了四个殖民地，大批移民前往那里建造新居所，如今那些地方已经形成了附属于东方公国的小型封国，并和中央国家保持着一种看似平静，实则复杂的外交关系。

而这一切，都是在这一百年中无所事事的德拉侬弄出来的过家家游戏。

一切都越来越世俗化，神选者的存在变成了传说的故事，只有德拉侬成为了这个国家最突兀的存在——在世人眼中，他不老不死，永远保持着青春容貌，在中央宫殿过着挥霍无度的奢华生活，却从来没有人见他展示过那种神奇的神选异能，有人甚至怀疑真正的德拉侬早已死去，而那个中央的将军只是一个替身，或者只是国王的禁脔。

变得越来规范正常的人类社会容不下这个异类。

罗瑞尔在向德拉侬介绍风土人情的时候也不禁在想，眼前这绝美的男子，是不是真正的传说中那个德拉侬。凯苏将军？他的背后，隐含了哪些神秘诡谲的秘密？

东方公国的公民都充满着勃勃生气，以为凭借自己的双手就能开垦出美好的未来，却从来没有人再愿意去回想那些语焉不详的历史。那些史书上记载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噩梦般的呓语或是神话。若是眼前这位真的真正的德拉侬将军，那么他岂不是等同于神一般的存在？

德拉侬漫不经心地听着他的叙述，在他说到迷迭香码头的时候打断了他：“你刚才说，迷迭香海上出现了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