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奴(60)

他是生动的、精采万分的亦非,战盔下是他燃烧着的双眼,他在呐喊,鼓励他的军队进攻,进攻再进攻。

我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三岁的亦非挥舞着木剑,指挥我冲锋陷阵,我每次跑不出多远就躺在地上装死,以期快点结束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气愤不已,小脸涨得通红,一遍遍比划告诉我:我亦非的军队不会那么差。我则耸着肩摊着手告诉他,总有差的。

他第一次教我写字,就是「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我替自己取名叫清秋,却不知道自己不是他真正的追求。

亦仁一直站在城楼上。

他的贴心走狗,我的师兄劝解了他很多次,他依然不躲开,我可以看到他放在城墙上的手紧紧握着,骨节处都泛白了。

他有一些难以抑制的兴奋,他说道:「小秋,我们向这些蛮族卑躬屈膝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从今天开始,我要这片沙漠之后的地方……都纳入我南朝的版图。」

他回头微笑着对我说:「你信不信,亦非他会实现这一个梦想,他是我最完美的将军,会替我实现这个梦想。」

我望了一眼他修长手指所指的远方,那里除了突厥,还有北国。

我苦笑了一下。

突厥骑兵强在奇袭,这种平原之地的大规模作战根本不是他们的强项,更何况在筹谋多年、有备而来的亦非军队面前。

不过三个来回袭击,突袭骑兵就开始北撤。

没跑出多远就见他们的马蹄深陷,一些身穿黑色紧身衣,手持弯月状尖刀,身材矮小模样的人跃出沙石,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带动弯刀,专削马蹄,到处可以听到突厥骑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这一仗整整打了一天一夜,等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昨天突厥骑兵来时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仿佛都成了南柯一梦。

察尔汗战死,纳尔海却在部下的护送下逃了出去。亦非带领部队趁胜追击,亦仁则意犹末尽的从城楼上下来。

「你那么爱打仗,做什么不自己下去!」我开口道。

亦仁微笑道:「因为我在战场上不如亦非,我在战场上只能是一个谋士,成不了一个将军!」

我一咧嘴,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亦仁已经向前走了几步,听到我这句讽刺,回转头来笑道:「因为我是一个帝王,就该明白,什么是自己胜任的。」

我咂了咂嘴,差使别人去做事倒确实是亦仁的强项。

我跟在亦仁的背后,一前一后回了王府。亦容带着人微笑着出来迎接,见了亦仁的面便万福道:「皇妹恭贺皇上旗开得胜!」

亦仁微笑着说了一声平身,大家都是疲惫至极,自然各自回屋歇息。我却偏偏跟在亦仁的身后,他的走狗,我的师兄想要拦住我,却被亦仁阻止了。

「小秋一直跟着,莫非是想要与我谈话。」

亦仁微笑着推门而入。

「不是!」我找了一张椅子,大剌剌地坐在上面。

师兄连忙将亦仁的床榻铺好,伸手扶着亦仁躺下,好像他不知道他是一头一张嘴就会开口吃人的狼,倒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白兔似的,我呕。

「亦仁!」我大声喊道。

师兄的脸黑得发青,亦仁摆了摆手,半闭着眼睛道:「你又没话跟我说,跑我房间里来做什么,快回去吧,亦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我想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亦非勾结上了,却还装模作样的让我去跟亦非为敌。

想到他害得我如此,就恨得咬牙切齿,于是谄媚地笑道:「奴才这是想来表几句仰慕之词。

「皇上天纵英姿,尤其表现在唱戏上,要是真的去唱戏,保准会是金陵一等一的红牌。

「只是戏子只唱一台戏,皇上却能一连唱上几十年,只怕哪个戏子都要自愧不如,堪得亘古宇宙,古往今来,独天得厚第一戏子。」

师兄黑着脸喃喃道:「他又犯病了。」

我不去理会他,翘起大拇指眉开眼笑地道:「难怪皇上的皇帝老爹给您取名艺人,那是大大地有先见之明。」

亦仁一听,微笑道:「让他在这儿说个够吧,他存心来找碴,我先睡一会儿……」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声,很小声地道:「他跟展亭倒是有一点像。」

「是么!」我冷冷一笑。

「那我接着说,你与亦非只怕早就结成同盟了吧!」

亦仁笑道:「对突厥,皇子中,只有我与亦非是战派!」

他慢慢地坐起来,道:「我们这几年为了诱四处为家的突厥南下聚而歼之,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

我一声冷笑,道:「若非我当年受你之命,去烧亦非的火器,我还真当你们心心相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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