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奴(80)

石床的裂缝越来越大,我一瞧,果然里面似还有一个黝黑的石室存在,犹豫间,发现石床从打开又慢慢合拢,连忙回头喊一郎,让他快过来,但一郎还是充耳不闻,继续攀爬着他的铁链。

然后他刚攀爬了没几步,嵌接铁链的石壁断裂了,一郎惨叫一声,手握铁链掉进了谷底。

我有一刻黯然,趁石床完全合拢的瞬间,跃入了最后一个石室。

石床一合拢,只听啪一声,石壁上两盏灯自然点了起来。

这是一个不大的石室,最里面是两口石棺,一口已经盖棺,一口则打开着。室内还有一个木质的人像,坐于室内一个八角石桌旁,墙角四处放的都是一些孩子的玩艺,铁环,竹球,弹丸。

整个石室若非那两个石棺,真要叫人疑心是一个顽童的卧室。

我坐在那里理了一下思绪,亦容一路来到了上一个石室,想必发现有一处石壁是假的。

那面石壁可能是用一些绳索木板等简易物质构造而成,只不过里面图上泥屑,让人误以为那同样是一道坚硬的石壁。

我们以为我们在地底,却不知道一处高地的低谷能成为另一处低谷的高地。至于如何破解这道墙,我以前也听说过几面铜镜同时折射一点,可以点燃布帛,亦容想必也是用了这个道理。

那涂在洛神的眸子上的墨汁,必定是一些遮光隔热之物,我一旦洗去,光直接透入纸,射在后面的几面镜子上。通过火来摧毁这面假墙,我长叹了一声,若单论天资,亦容果然是无人能及。

我们根本不用去破解亦容的题,只要四处敲一敲就能打破那堵墙。可却被自己固有的想法束缚住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亦容对我的讽刺。

我懒洋洋地将四周看了一下,亦容必定要置亦仁于死地,这里大约不会留下什么生机。

那本被我抛在石床上的书也掉了进来,我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丢在屋中的石桌上,却见石桌上有一个石子棋盘,木像的手正搁在棋盘旁的石子盘里。

我走到木像对面,见那木像刻的还是我那位顶顶厉害的师祖爷。只是这雕像显然不是莲生的手笔,没有他刻得那么精心,但却寥寥几笔颇为生动。

那木像微低垂着头看着棋盘,神情淡然,双眉微蹙,似在沉思又似在回想。

棋盘的对面有一个石座,我很自然地坐了上去,笑道:「我叫陈清秋,不知师祖名讳,说来有一些不敬。」

只听嗒的一声,那木像似微微抬起头来看我,吓了我一跳,只见那木像的手一动,竟然下了一子在棋盘中。

我眼睛眨了又眨才确定这是一尊木像,它的右手搭在旁边的石盘内,盘里的圆子挨个滚动,只要手落下推了一颗子在棋盘中,就会有另一颗子又滚到木像手的下面。

我看了一下棋盘,却是最简单不过的五子棋,孩童也会玩的玩艺。

我看了半天,犹犹豫豫的下了一子,只听嗒的一声,木手很快又落了一子。

我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只听闻诸葛孔明有木马流牛,没想到我今天亲眼所见,却是精巧百倍。

我胆颤心惊,自然很快输了,棋盘倾斜,那些石子又滑入了左侧的石盘中,然后又一个接着一个的滑入木像的右手下。

我看了眼手中的石子,发现石子黝黑,放于盘中,有一股相吸之力,想必棋盘下面另有机关,石子吸住下面的东西,机关就会通过木像做出下一个应对。

我长叹了一声,这要是多么复杂的构造,转念一想,难道我会输给一块木头?

这么想着,雄心陡然上升,认认真真跟它对垒了起来。

三盘之后便给我赢了一盘,我放声大笑,就在我大笑声中,只见木像一直未动的左手下弹出了一块木片,上面写着:我叫方停君。

我不由止住了笑声,抬眼见木像神情淡然,嘴唇自然上翘,微带一点稚气,似在与谁赌气。

我微微叹息,想必师祖骨子里只是一个正在等待玩伴的少年。

他从来没有人陪着玩么?我转念一想,是啊,如此聪明的一个人,能与他玩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我伸了一下腰,笑道:「好吧,方停君,那我来陪你玩吧。」

隔了几盘,我又赢了,左手又弹出了一块木片,上面写着:我最爱吃红汤馄饨。

我大为高兴,道:「真巧,我也爱吃红汤馄饨。」

下一张木片则是:天底下最好玩的棋子是五子棋。

又一张写着:我最喜欢淡黄/色。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木像,忽然对他有一点怜惜,想必他极想被人了解,却最终只能制作一个精巧的机关来自问自答吧。

我拿过莲生的记载,叹气道:「你为什么不让莲生来排遣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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