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侧之十年心(34)

贺兰沈默了片刻,道:「这是後宫的事,朕不想过问。」「臣妾明白了。」

慕容背过身宽衣,嘴角却止不住心底的欢愉,斗了这麽些年,这楚熙然终是要死在她手上,这麽些年的怨和妒,是时候了。

「宝宝,娘亲会为你报仇的。」慕容习惯性的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悼念著自己未出世就死去的孩子。

昏迷了整整一日的楚熙然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中的贺兰若明是那样深情不移,於是,他幸福地流下了泪,可一睁眼,望著高高的宫顶悬梁,才知道,梦醒了。

过去的一切,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已是过往云烟,在还未曾拥有时就消失殆尽。心被掏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哎。」忍不住叹了口气,尚未从梦中完全的清醒过来,却听到外头小顺子尖叫著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德妃娘娘带著大批侍卫闯进永和宫来了!」楚熙然猛的从床上起身,随手捞了件衣服穿上,又把枕头下的玉佩给了小顺子。

「小顺子,别管我,想办法带著这个去见皇上,告诉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求他看在这些年我陪著他的分上,饶了我娘亲、姐姐一命,我死也瞑目了!」「主子!」小顺子扑通一跪,抱著楚熙然的腿道:「主子,小的不要离开您!」「傻瓜,横竖我也是逃不过这一劫。我进宫就是为了保住楚家,现在爹爹已经死了,再不救下娘和姐姐,你是要我死不瞑目麽!进了这後宫我就没想过活著出去!」小顺子看著楚熙然红著的眼眶和决然的气势,终是点了点头,将那玉佩藏在了胸口,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冲了出去。

看著小顺子离去,楚熙然对著铜镜理了理衣裳。一切完好了,才安然站在门口,等待慕容昭华带著大票人马冲进门。

只见一个一身月牙白的男子静静在门口看著她,依旧那样冷冷的,但又平静。

「慕容昭华,你终是来了,皇上的圣旨呢?」

「没有圣旨,只有口谕,皇上说後宫的事他不过问。」慕容笑得张狂,看在楚熙然眼里,却成了可怜。这次是楚家,下回呢?

他死不足惜,只是,他的死保不了家人的平安,他的死杀不了慕容一族的嚣张,他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因为他知道,要他死的人是当今的皇上,是那个曾经抱著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口口声声保证过会保护他的贺兰若明。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贺兰若明当年的话:「朕不爱你。」那样温柔的人啊,无论再怎样绝情,却还对他抱著一丝侥幸和奢望。

可这回,他是真的信了,信了他的那句,朕不爱你。

「皇上,梅妃求见。」

「不见。」

「皇上,梅妃说她在御书房门口跪著,皇上不见她就不起。」「都给朕来这招,不见!」

「皇上……」

「说了不见!」

「皇上,这回是纳兰常在,跟梅妃娘娘跪一道呢!」「纳兰?」贺兰记得那个清雅的女子,有和楚熙然刚进宫时一般的纯净,笑起来也是那样温柔,但却比楚熙然更透澈。

想著当年处置林凤时,一向躲得远远的楚熙然匆匆跑来为林凤求饶,从此进入了自己的生命,这会儿,换另一个女子跑来为他楚熙然求饶了?

「宣。」

片刻後,两名女子鱼贯而入。

「臣妾参见皇上。」

欠身行礼後,纳兰毫不迟疑的抬头迎上贺兰的双眼,问道:「贤妃一事还请皇上三思!」「朕已全权交由德妃处理了,後宫之事朕不想插手。」「皇上,臣妾只是不想您後悔,待到天人相隔,再要追,也追不回的。」「谁说了朕会後悔?朕後宫三千粉黛,不过是少了他一个男妃而已!」贺兰的双手在案下握成拳,痛也不曾自觉。

「皇上,或许您眼中的贤妃已不值得心疼。可是这麽些年,臣妾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能不心疼他。是!皇上平日里总是宠他纵他,可皇上可知他从未真正快乐过!」纳兰指著外头大门,又接著说:「就像当年,他把梅妃亲手奉上,人人都道他耍手段争宠保权,可又有谁知道皇上宠幸梅妃那晚,他却是跑到了臣妾的行宫,喝得酩酊大醉!皇上,您难道就真的舍得下他麽?」「够了,朕不想听这些,退下!」贺兰的拳头砰地一声敲在桌上,直震得桌案上的笔架晃动不已,可这滔天的怒意却没能让纳兰离开,她依旧跪在原地,执著的身影让贺兰熟悉得眼里生疼。

「放肆,朕说了让你退下!」

「皇上!难道您真要见著他的尸体才甘心麽!」贺兰浑身一震,只觉得手脚冰冷,急喘著胸口沈默一会,才哑声道:「滚!」纳兰闻言愤然仰头,入眼的却是当今天子苍白的脸容,她心思一转,柔顺著问:「皇上究竟要怎样才肯饶贤妃一命?」贺兰死死看著案下这个极力为救楚熙然的倔强女子,心头的涩意漫开,说不出的酸苦,只得冷笑道:「你向来避著朕,今日却为了他长跪於此,那朕问你,若朕要你侍寝,让你作朕的贵妃以换他一命,你可愿意?」纳兰瞪大眼瞅著贺兰,心里不明皇上用意,可看著他通红的双眼,又彷佛明白了什麽,更何况此刻也不是拿楚熙然的命来犹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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