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侧之十年心(52)

「还没进宫时,我就答应过他,我会保护他。」「当年,若不是纳兰,我早已在你的默许下被折磨至死!」「可他还是死了,我是皇帝,却永远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你利用我、骗我在先,杀我父在後,可你是皇上,我不能弑君,今日我刺你一剑,从此我们恩断义绝,情恨两不相欠。」「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真是窝囊,为什麽明明爱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捧上,可最後还是会伤害到他,还是无法保护他!」过往的点滴,一句句,撞进心口。

瑶夕冉是什麽?不过只是自己的影子。贺兰把不敢放在他身上的宠爱都给了瑶夕冉,贺兰把欠他的都加诸在了瑶夕冉身上。万千宠爱於一身,从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努力的爱著,用他想要给他的方式,可瑶夕冉还是死了,所有的梦都醒了。

贺兰若明会痛,究竟是因为死的人是瑶夕冉,还是他心里的那个熙然?

可是,瑶夕冉毕竟是存在过,十七岁的孩子,张扬的笑脸、黑漆而情浓的眼神、任性的哭闹和奢望。这样的人,谁又敢说不会在贺兰的心里划下道痕迹,伴随著心上的伤痛,在永和宫不可磨灭的悲伤里永世叹息?

「他是爱我的,我知道。」楚熙然笑了,「可是八年了,这八年的是是非非,又该怎样平衡?从十六岁进宫至今,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只宠著楚熙然的贺兰若明。」天承明治十二年,秋。

第四次的选秀让这後宫又开始复苏了起来,看著新进秀女的野心勃勃,楚熙然只是慵懒地在他的坤宁宫里等待著。

却未料到那个叫上官燕的人住进了锺粹宫,年方十七,明眸皓齿,神采奕奕,还有那样张扬的笑容、不畏的眼神,竟是像透了当年的瑶夕冉,或者是像透了刚进宫时的自己?

楚熙然心中一惊,细长而尖利的护甲套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白色的刮痕。

这就是对後宫已无兴趣的皇上对他另眼相待的原因麽?

楚熙然觉得一切都乱了,从上官燕进宫的那一刻起,他和贺兰之间这大半年来的平和,怕是又要乱了。

贺兰若明翻了上官燕绿头牌的那晚,楚熙然只身带著小顺子来到了永和宫。

被废弃已久的永和宫并没有因为长久无人居住而萧条,相反的,在瑶夕冉死後,贺兰命人把永和宫恢复成了瑶夕冉住进来前的模样,派了人看管,日日清扫。

而楚熙然也习惯了无事时来这走一走,甚至,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贺兰曾在这找著他两次,一次是他糊涂了趴在花苑的石桌上睡著,结果被贺兰抱了回去;另一次,却是瑶夕冉的忌日,他还记得贺兰牵著他的手,说:「熙然,夜深了,回宫吧。」楚熙然知道,瑶夕冉是他们各自心中的一根刺,而这刺,偏又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扎上的,怪不得谁。纳兰走前说过,若还是解不开、放不下,也不要把皇上推得远远的。

所以,这些日子里,他们总保持著若有似无的关系,也每每只有在做爱的时候,贺兰才会重新唤著他熙然,而自己也会放任地回应他一声声的若明。

「主子,夜里风大,早些回去吧。」小顺子看著发呆的主子有些担心。

「几时了?」

「都快三更了。」

「那回宫吧。」

绕过了已经熄了灯的锺粹宫,楚熙然深深朝那方向瞧了眼,那属於大婚的厢房里,是不是也铺满了一片鲜豔的红?

有著烫金喜字的红烛,有绣上龙凤图腾的锦被,有象征百年好合的金银玉器。

而那个应该爱著自己的人,正和别人躺在里头。

然後,到了明日,待那新封的燕贵嫔来朝自己请安时,他还要故作欣慰地摆出皇後的大方得体,甚至,还要对著贺兰道一声「恭喜皇上纳了新贵嫔」。

他们这样无止境的互相伤害,到底,还要多久才够?

只是楚熙然不知道,这一夜的贺兰若明,却只是抱著上官燕发呆,刺目的红让他想到了那年酒醉的楚熙然,那个口口声声嘟囔著还他爹爹的楚熙然。

九年了,他才知道,原来有种感情是可以让人如此的力不从心。只是若要放,又该从何放起?後宫佳丽无数,可这唯一真正放在了心头的人,却怎麽也抓不牢。

就在贺兰若明朦胧之际,门外响起了小林子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宣府总兵大人急报,说是刚收了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请皇上移驾御书房过目。」天承明治十二年,安分已久的南昭国举兵大肆侵犯天承西南边境。

而北面的突厥和东面的东瀛虽与天承签定盟约,却也不能忽视其长久的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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