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蛮女(82)

“这只”的“只”,试了两试还是未敢出唇。

越往前走,人越多。两旁店铺的伙伴们揉着惺忪睡眼掀板准备开始做生意,道旁勤快的摊贩早已搭好的摊子,卖力的吆喝着。家境稍殷实点人家有提着鸟笼子闲逛的,有出来买早点的。

悄悄回头看一眼咄贺一,示意不要跟太紧。咄贺一会意,步子稍慢了些。身边的赵元侃虽看似平和,但毕竟是大宋皇子,不能让他知晓咄贺一的身份,更不能让他知道有十人契丹高手暗中保护着我。

咄贺一身形慢慢湮于行人之中,我心中一松,回过头来,却见赵元侃凝目注视着咄贺一消失的方向,蹙眉不语。我掩饰地轻咳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怕我告诉师公?师公与皇上日日见面,你真不怕?”

他看看我,又回头看一眼,方缓步前行,边行边淡声道:“如你所说,你师公走了,你便随着去了,我有何俱?爷爷受禅时得遇陈道长至父皇已有数十年,爷爷及父皇均有意留于阙下,可赵道长为隐君子,不喜富贵、不恋繁华、甚至不沾俗世。只喜游于山水间,怡情自适。若不是父皇隐疾缠身,陈道长万不会踏入皇城一步。师公如此,徒孙也定非凡人。”

他分析的甚是,师公虽与赵光义日日见面,但宫闱中事,与师公何干?只是不解师公为何这么对待赵光义?

心中疑惑还未及问出唇,赵元侃已轻叹道:“若不是赵道长念及五十余载的动乱混战在爷爷手中结束,百姓过上了安稳太平的日子,哪会每年下山医治父皇。……那年自高梁河回来,若不是你师公及时救治,父皇或许就会……就不会有后来一系列的惨事。两位堂兄不会……皇叔也不会……大哥也不会……”

他几乎每句话都说一半留一半,可我听得却是冷汗淋漓心惊不已。赵元侃的意思应是:若不是师公相救,赵光义于高梁河一役回宫后就会不治而亡。若赵光义死了,赵德昭、赵德芳、赵廷美就不会相继先后死去,赵元佐也不会被逼装疯。

话已至此,自己无法细问,更没有办法接口,遂闭嘴不语,垂首缓行。

晨风拂来,刚才涔出冷汗的脑门一片冰凉。不由得打个冷噤,身侧的他蹙眉道:“你到底是热,还是冷?说热吧,你打冷颤。说冷吧,你一脑门子的汗。”他抬手手臂,用袖子擦拭我的额头的汗,疑道:“你听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

我打开他的手,故作不解,轻声嚷道:“尊手拿开,男女授首不亲,你这么做有损我清誉。还有,什么明白了你话中的意思,你说话说的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哪会知道你的意思。”

他呆怔一瞬,重复了几遍“虫子”,然后呵呵大笑起来,引得过往路上纷纷侧目。我摇摇头,他究竟是不是寡言少语的三皇子赵光侃?我怎么越看越不像呢?

叹口气,欲提步前行。却发现阿桑站在对面,手臂挎着食盒,秀目怒视着赵元侃。赵元侃被阿桑这么瞪着,一头雾水看向我,似是不明白自己身姿英挺气态俊逸,怎么就招眼前的清丽小婢怒目相向了?我扯唇朝他一笑,向阿桑招手,阿桑狠狠剜了眼赵光侃一眼,才走过来,轻声埋怨道:“说是来吃粟粉饼,奴婢一大早便开始准备,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你来,奴婢提了食盒顺着这条路走,心里总害怕你出意外。若你出了意外,不说奴婢担当不起,就说少爷,也肯定悲伤欲绝。”

当着赵光侃的面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这丫头,平日里挺聪警伶俐的,今日怎会这样?

她双眸流转,悄眼打量着赵光侃的神色。

心中霍然明白她的意思,瞪她一眼,轻笑着斥道:“死丫头,知道你心疼我,一大早起来为我做了粟粉饼,你不用说,我心里也清楚。身边的这位,是和我一起出来的,估计也没有吃过这种糕点,我们找个地方,让他尝尝鲜,品品我们阿桑的手艺。”

阿桑显然已听明白了我的暗示,似是一呆,自袖中掏出绢帕递给我,神色有些尴尬,“小姐,擦汗。”

阿桑虽是汉女,可生于契丹长于契丹,汉话虽说的流利,但声调却和咄贺一如出一辙,稍异于汴梁当地汉人。

赵光侃显然也明白了阿桑怒目相向的原因,朝我摇头轻笑,但眉间却隐蕴惊疑,应是虽然明白阿桑是南下的契丹境内的汉民,但是不解阿桑为何称我“小姐”,但事已至此,我亦无法解释。

三人慢慢向城外走去,心中开始还有丝忐忑,后细细思量片刻,猛然意识到根本不需向他解释什么,心里瞬间释然,于是,笑容越发灿烂,声音越发明快。阿桑本来缄口不语,似是担忧声调惹人怀疑,但最终经不住诱惑,也是笑语炎炎。赵光侃始终摇头轻笑,似是不解我为何这么容易开心,其实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自来汴梁,脑中的紧绷的炫一下子消除,想不快乐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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