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蛮女(86)

她一袭素袍,身上依然无珠翠玉金

那日湖中相遇后,虽心中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和她有着至亲的血脉联系。但娘亲红颜白发的样子总在心间闪现,因此心底深处,并不想见到她。

一时之间我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从哪里说起。她浅浅笑着,亦默着不语,只是面色极其柔和,静静打量着我,双眸慈爱宠溺尽显无疑。

王峰眉锋微挑,面上隐着为难之色,带着问询觑我一眼,我轻一颌首,他轻轻点头,然后知趣地远远退到一边。

微风拂来,垂着的青丝飘忽在眼前。她笑着抬起手臂,用手指夹住,欲帮我捋至耳后。我向后退一步,两臂同时抬起,把脸颊两边的头发理好。

她笑容一顿,尴尬地微微一笑,“这个月内,有两次你远远地看见我,就绕路而行。你不想见我?”

在心中暗叹一声,不答反问:“你在这等我?有什么事?”

她道,“也不算刻意等你,元侃住的这座宫殿原本德芳也住过一阵子,我时常在这附近转悠,想想过去的事打发日子。这些日子,你也常来这?”

原来‘塍宇宫’赵德芳也住过。

我点点头,“最近宫禁森严,没办法常常出宫,气闷的紧,前来寻襄王玩,和娘娘您一样,也算是打发时间。”

她眉头一攒,但瞬间舒缓,声音虽轻,但言辞中透着冷肃,“‘玩’,从古至今,宫中不会有皇子会没有目的的玩闹。打发时间的方法有很多,作为女子,刺绣作画抚琴,无一不是好的选择。”

看来不止是赵元僖有这样的想法,眼前的‘阿奶’同样有。

我展颜一笑,但声调已冷,低声道:“民女本为山野草民,自小避世深山老林中。不懂得什么江山社稷权位斗争,只想真心对待每个人,也想得到同样的真心对待。至于刺绣作画抚琴,民女想做时,不需别人交待,不想做时,别人交待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面色一黯,垂睑叹道,“为了你娘亲,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元侃是你什么人,你心里清楚,但元侃却不知你是他什么人,若惹出了……该如何收场?”

惹出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但意思我却清楚地知道是什么,但襄王儒雅倜傥,岂会对自己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意思?但她有一句话说得极对,“为了娘亲好好保重自己”,这是正理。遂歉然浅笑道:“蛮儿心中知道,阿……不用担心。”

她抬起头,眸中神色极是欢愉,目光定在我身上,嗓带颤音,道:“再叫一声,蛮儿。”

刹那间,她脸上愁苦尽去,顿时欢喜无限。

我心中一软,压低声音又叫一声,“阿奶。”

“小丫头果真口风甚严。”她的目光越过我,冷冷地朝塍宇宫宫门看一眼,轻哼一声,声音又略高一些,冷笑着继续道:“陈抟乃世外高人,想不到也会为一已之私,年年入宫邀功讨好。”语毕,不屑地冷笑数声,然后拂袖而去。

转过身子,皱眉盯着那素淡的身影,对自宫门缓步而来的赵元侃恍若不见。

他走到跟前,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两人默立许久,他笑着安慰我说,“这是先帝的皇后,性格有些怪僻,她若说了什么,你莫要在意。”

此时的自己已是黯然神伤,不想再开口说话,遂“哦”一声,向他道别,道:“我回去了。”

他温言道:“这就回去了?隐约之中似是说你口风甚严,她刚才问你了什么?”

我脑子里已是杂乱无章,来时的好心情也亦荡然无存,但她既然不想让别人怀疑我,我理应不辜负她这份心,遂接口道:“没有任何缘由被人训斥,心情很不爽。所以,不太想说话。”

他微笑着轻摇头,但仍追问:“她问了什么?”

我仰起头,望着他:“问的莫名其妙,我亦不知从何说起。对了,师公为皇上医治病痛,她为何说师公是为一已之私?”

他觑我一眼,“父皇本想把你师公留于阙下,但你师公坚决不受,这事我曾给你说过,你心里应该知道。父皇心中极是推崇你师公,便增葺华山云台观,亲书‘华山石室’四字作为赆仪,你师公虽不愿,但皇恩浩荡岂容推辞。云台观占地几百亩,观外风景如画,观内琉金生辉。”

他看一眼我的神色,续道:“可修好后,你师公并未归观,终年云游四海,行踪不定,父皇的病今年复发的早了些……”

我不屑地冷笑着嘲讽,“这么说来,倒不是我师公贪恋俗物。而是有人不放心师公,想用一座道观来锁住师公的双脚,只是违恐误了自己的病。世人糊涂,颠倒了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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