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痕沙(25)


第七章
酒坊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青阳去看烈烈也变得越来越顺利。以前不进乔府的大门,现在每次门阍见他,都会特意开门,让他到回廊边上或者假山旁。
虽然依旧不能与烈烈面对面,但总比在墙头上偷偷看一眼要好多了。
如果不是乔玄冰的好意,恐怕他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乔玄冰不喜多饮烈酒,他特地送了两坛「千日醉」上乔府以示感激。
天气越来越冷,由于塞外常用酒御寒,酒坊常常忙得让他顾不上,但他仍旧每天固定关门去看烈烈。

这一天天降大雪,又是黄昏。
青阳用炉灰将炉子里的燃得通红的炭火盖住,等着回来时还可以暖一暖身子,手搭在为烈烈缝制的小棉袄上,犹豫了一下。
每次他送去的衣物丫鬟们都会收下,但他从来没见过烈烈穿着他缝制的衣裳。那些布料已是他所能买到最好的,但怎及得上乔府家大业大,纵是一个下人穿的恐怕也比他的好些。
「薛老板就要关门了么?」
厚厚的布帘子被人掀开,寒风卷着大片的雪花??吹进门,青阳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哆嗦了一下。
「乔……教主,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他看着飘落在地的雪花瞬间融化成水,转眼无痕,手中抓紧了放着烈烈小棉袄的包袱。
「怎么?不欢迎我么?」乔玄冰旁若无人的解下大氅,随意抖落上面的雪花,挂到衣架上,转过身徐徐落座,忽然抬起头看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我是特地来感谢你送我的那两坛酒。」
「不必客气,若是乔教主喜欢,小的这里还有一坛。」青阳垂下眼睛。
「那怎么好意思?」乔玄冰似乎没觉得自己阻断了别人的行程,微笑看他。
「乔教主,我快要出门了。」青阳看着自己的鞋面。
「就不能陪我说说话?」乔玄冰和声细语地道。
青阳勉强克制住心里的吃惊,淡淡说道:「小的还有急事。」
乔玄冰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自然:「你不是要去见犬子么?你陪我喝两杯,我即刻让你们二人相见。」
「你……你说的是真的?」
「本座何时骗过你?」乔玄冰微笑说道。
你骗我的还少了么?
青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是十分平静。 「如此,只能答应乔教主了。不知乔教主是要品茶还是要饮酒?」
「我要七蒸七酿的云水春,你这可还有么?」
「乔教主要饮,自然是有的。」他告退后便去后院打酒,虽是低着头,但眼角看到乔玄冰的笑容,想到他方才说的那句话里,平白无故的多了个「还」字,便有些忐忑不安。
云水春并不容易酿,但他以前在乔府时曾经酿过一坛。莫非乔玄冰看出疑窦,所以试探自己?
他打酒回来放在桌上,看到乔玄冰正在往炉子里加炭,微红的火光映得他俊美端丽的容颜竟有些许暖意,他不由有些眩晕。
乔玄冰用汗巾擦了擦手,在两个酒杯斟满酒,执起其中一杯,慢慢抿了一口,微笑道:「云水春最宜细品,酒色青碧,便如江南春色,酒味虽然略为寡淡,但后劲绵长,别有风致。可惜失传已久,很多年前我教中一位长老会酿制,可惜他已去世多年。想不到又在薛老板这里品到,真是三生有幸。」
「乔教主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乔玄冰细长的眉毛略微一挑,笑道:「你怎知道我有话要说?」
「乔教主若是想喝酒,让教中的人说一声,小人自会让人挑酒上乔府,又何必乔教主亲自走这一趟?」
「你倒心思细密得紧。」乔玄冰哈哈一笑,将酒一口饮干了,空酒杯略侧向桌上另一杯倒满的酒,「将这杯喝了。」
青阳只得依言喝了一杯,仍旧垂手站着。
乔玄冰停了一停,说道:「当日我将你带到乔府,询问你孩子母亲的事,你可知道何意?」
他听到他的话,略有些恍惚:「你是孩子的父亲,关心孩子的母亲,也很正常。」
「错了!」乔玄冰赫然站起,冷冷说道,「我根本不可能有小孩,但这个孩子的确是我的,这难道不奇怪?」
青阳只觉浑身尽是冷汗,但喝了酒后,虽然还很清醒,但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头也开始昏昏沉沉:「你……你说什么?」
乔玄冰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冷峻的神情渐渐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柔声细语地对他道:「我和所有的女人*爱时都会极为小心,她们怎可能有我的孩子?只除了一个人,我没有防备……」
那酒里一定是被玄冰做了手脚,但他什么时候下了手,他却想不明白,或许并不是想不明白,而只是被药物麻木得失去了神智,无法思考,却觉得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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