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163)

他猛然意识到,他竟是不由自主,慢慢开始,信她了。

87连夜求解药

正如秦瑶所料,左礼谦开口求的果然是与宁从文有关。原来上午宁重楼带着车马金银出城,计划是去白鹿女学求高人为宁从文解毒,结果半路宁重楼离开,剩下的人不敢耽搁,分出一批仍是去了白鹿女学。不过那位高人脾气古怪,也不知是嫌礼数不周还是与宁家有过节,总之明摆着不愿意来。宁家虽然也派人去了别处请来了大夫,可是直到晚上也不见治疗有什么起色。宁从未仍旧昏迷不醒,喂什么吐什么,不吃不喝的,急死人。

秦瑶一开始没想到自己的那位干娘会与宁家有什么过节,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没错,所以她答应帮忙去白鹿女学试试请人,并不曾把话说死。左礼谦是疾病乱求医,觉得秦家二小姐至少表面身份高贵,平南王的女儿就算是白鹿女学的人也不能不给面子吧?

秦瑶心里头对那个曾经将廿一当马儿骑的宁从文没有半分好感,只为了能取信宁家,救人是一定要做的,但是能否达到把人救活治好,她并不在意。因此她打算表现的积极一些,让左礼谦看出她的诚意就好,至于去了干娘那里,人家就是不答应过来救人,她亦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宁从文。

于是秦家二小姐受宁家左总管恳求,连夜备车再次出城,去白鹿女学请那位传说中擅长解毒的高人。

秦瑶可以做样子不睡觉连夜去为宁家奔走,但她舍不得廿一跟着操劳,本是打算着将廿一留下养伤。忽然她又想到守在下奴院子门口的秦三才,还有明知廿一可能是家主之子仍漠然视之的左礼谦,她怎能放心?就算她从中使计,让秦三才与左礼谦相互牵制,可这两人没一人是真为廿一着想的,若他们私下里有了勾结和解,怕是最终吃苦的还是廿一。

思前想后,秦瑶决定不能与廿一分开。她煞有介事编了借口,硬是将廿一带在身边,将秦三才打发留守在宁家。

深更半夜,四下漆黑,细雪飘散,寒风凛冽。

这种坏天气里,平时路上一定是没有行人的,如今却有一队锦衣护卫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急匆匆出了城,连夜赶路奔往白鹿女学。

秦瑶躺靠在宽敞的马车内,努力睁着眼,不过脑子里早被困倦之意塞满,上下眼皮直打架。旁边服侍的丫鬟小秋也是呵气连天,却不敢怠慢,借着为主子捶腿的动作对抗睡意。

而穿着一身棉衣的廿一恭敬地跪在车内,照看着暖炉和上面温着的茶水,他脸色虽然苍白,神情却是相当清醒。

上车之前二小姐偷偷塞给廿一止痛的药和糕点,使他的胃痛暂时缓和,身上的伤虽然无暇包扎,不过廿一早已习惯,只是暗自可惜身上衣物多半会被绽出的血渍污浊。

他其实也很累很困,但是除了运功调息之外,很小的时候他就被迫学会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方法,比如可以在膝盖下面垫上尖锐的石头,比如可以时不时去摸一下烫手的炉子。

记得当年秦三才教他各种规矩的时候,最基础的就是以奴隶的标准跪姿跪上十二个时辰。不许吃喝不许移动身体,如果困了累了倒下了就会被鞭子抽起来再延长时间。那会儿廿一才四岁,刚刚开始记事不久,会说的话都不多,无非是奴隶回答主人的固定的几句“是”,“下奴请主人责罚”诸如此类。用了三天三夜他终于是达到了要求,也从实践中掌握了各种保持清醒的方法。之后他昏迷了数日,亏得奴隶阿七偷偷照顾,才算没有死掉,却也脱了一层皮。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恍惚地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会说话的工具,比畜生还不如的物件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廿一暗自庆幸。小时候基础打得扎实,如今就轻松了许多。

“廿一,你不困么?”秦瑶想找个话题聊一聊提提神。

廿一微微抬头,对上二小姐困倦朦胧的双眸,心底浮起奇异的暖意。她是在关心他么?为了帮宁家,为了及时给宁从文解毒,她竟是连夜出城奔走。因是被她带了出来,他才能免于刑责,他怎能不感激?

“下奴不困。”廿一柔声回答,又大着胆子建议道,“主人不妨小睡片刻。”

这句话连小秋都是极为赞同的,如果二小姐肯睡,她也能借机沾光闭一会儿眼睛。

谁料秦瑶莞尔一笑,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睡不着?”

廿一观二小姐神色,更像是随时都会睡着的样子,怎么会睡不着?他自然不敢质疑,只用最稳妥的奴隶标准的话语回答道:“下奴愚钝,不知主人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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