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223)

圣上能给秦瑶什么好处?让她掌管紫凤印,或者许诺她太子妃的位置么?就算圣上愿意,也过不了祖制那一关。紫凤印非出身血统能力天赋皆优者能掌;而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国母,庶出之女全无资格,何况秦瑶的性情想必也不愿困在宫中与那么多女人争宠吧?

若是秦瑶想要的是皇帝成全庇护,她抛弃身份嫁给江湖人,比如燕少侠之流,秦冶源还能勉强理解。不过眼下的情况,难道秦瑶想要的竟然是嫁给一个低贱奴隶?

那个从小被踩在脚下,蠢笨肮脏受尽折磨欺凌的奴隶廿一,除了模样俊秀,还有什么用处么?秦瑶瞎了眼猪油蒙了心也不会看上那种男人吧?就算是沉迷男色,反正是她的奴隶,随便玩一玩,玩腻了再扔就是,完全没必要赔上名节耗一辈子啊?

是别人疯了,还是他疯了?

秦冶源表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内心深处却波澜起伏,疑惑猜测翻腾不息。

那些人不管也罢,等不到宁重楼生不如死的消息也无妨,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这世上权势地位皆可抛,唯独放心不下他最爱的儿子秦放。

是他思虑不周,事事都惯着秦放,最关键的时刻任儿子离开,没有将儿子护在身边。

悔恨懊恼无时无刻不侵蚀着他的心,折磨着他的魂。

秦冶源在心中呐喊:雪儿,你在天有灵为何不保佑我们?放儿也是你的儿子啊,若你知道他平安,可否托梦告诉我?

然而秦冶源终究是没有等到慕容雪的托梦,只等到了除赐婚之外一连串更不可思议的圣命。

先是破格将秦瑶封为郡主,赐婚给刚刚解除奴籍的宁重楼长子宁自在;接着以世子秦舒身体病弱不堪重任的理由撤消了其世子封号,改封闲散侯爵;最后是皇帝出面亲自诚邀秦舒来京医病养生,外带着将平南王及王妃一并拐带回京城“小住”。传闻平南王长子秦放已经提前去到京城,为修建新的府邸迎接父母和弟弟开始奔走筹措。

圣旨还明文指定平南王不在封地之时,大小事务均交由郡主代为裁决。这样一来,明眼人都看得出,秦瑶显然成为了没有世子头衔的平南王王储,偌大封地之中有圣上撑腰的实际掌权人。

秦冶源这时才彻底醒悟,原来秦瑶的野心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她要的是平南王的王位!她一个女子,怎敢觊觎这个位置,而且还哄得圣上帮她?不对,一定是那老奸巨猾的皇帝耍的阴谋诡计。

朝廷想要撤藩,就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即便是皇帝安插的眼线王妃之子秦舒,那毕竟还是男子,一旦成为平南王,说不定就会生了长期称王的野心不愿再受摆布。但是换成生母卑微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子成为下一任平南王,没了朝廷的支持,她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傀儡,皇帝才能放心操纵吧?

过去的十六年,秦冶源的兴趣心思都在如何报复那个拐走了王妃的男人身上,此刻虽然能想通其中症结,可惜为时已晚。

平南王离开封地之前最后一次公开出席的活动,就是秦瑶的婚礼。

相对于平南王恭迎圣驾的浩大排场,秦瑶的婚礼显得非常低调简朴。

宁自在作为郡主之夫娶亲前无官无书,娶亲后才能受封四书虚衔,若严格按照礼制,婚礼与其说是娶亲倒更像是富贵人家招上门女婿的架势。

新郎披挂整齐骑着高头大马是从平南王府邸的后门出发,绕到正门请出新娘的花轿,在城中巡游一圈敲锣打鼓渲染一下喜庆气氛,又回到平南王的府邸之中继续拜堂的仪式。

因着圣驾就在平南王府住着,闲杂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来造访的,哪怕是平南王之女成婚这种大事,来往宾客也都是受到严格的筛查审核控制。

喜堂之上端坐着平南王及王妃两人,神态表情更像是牵线木偶一般,无悲无喜地严格按照礼仪说话动作。

喜堂之下稀稀拉拉坐了五六桌客人,多数都是陌生的面孔,基本为精挑细选的平南王封地内各处无关痛痒的低阶小官,和一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些人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识时务听话会做样子,绝对不议论是非,乖乖按照圣命吩咐做事,充个人场。

宁家没有一个人来参加婚礼,这本来是在廿一意料之内的事情。

父亲已经送了他秘籍,已经为他能脱奴籍舍弃了那么多利益,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能补偿的都补偿了,父亲根本不欠他什么。

然而在婚礼之前,廿一还是满怀憧憬的送出了邀请函,期待着父亲会来,哪怕是派一个代表出席。

不过宁家没有人来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是父亲不明不白的私生子,曾经在平南王府为奴十六年。这种不光彩的出身,也就是因为皇帝逼迫才能入族谱,宁家的人或许觉得丢脸恨的牙痒痒,怎会有好心情来祝福他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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