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56)

廿一默默运功调息,试图缓解伤痛和饥饿。他明明今天吃过很多东西,为何还会觉得饿?为什么越大越容易饿,如果还能像小时候吃的那样少,随便几口野菜能撑两三天就好了。他不由自主想到二小姐的许诺,说以后都会让他吃饱穿暖。

真的会这样么?是不是以后每天他都可以吃到两块糠饼,冬天他还能穿上那件夹袄……他这样幻想着,感觉活下去又有了很大的动力和理由。他经常被克扣饭食,成年奴隶每天能得到一块糠饼,他最多只有半块,如果能吃到两块,一定会饱。至于衣服,那件夹袄摸起来就已经觉得很暖和,能穿在身上像今晚这种冻雨甚至是大雪天也一定不会冷了。

混着冰碴的雨淋在身上,肆虐冲刷着各种伤口,寒冷痛楚让廿一越发冷静清醒。

他盘算着,二小姐想必是没有对王爷告发他的秘密,否则他现在断无活路。只要熬过这几天,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比以前好过的。哪怕二小姐当时是情况紧急随口一说许了好处,她扭头就忘从没想过兑现,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管事的总会给他遮羞的布片,定然不会真就让他光着身子回到春和园有碍观瞻。王爷应该也不想他现在就饿死,留他性命该是还有别的用途。

风雨之中,廿一半睁着眼看到有一点亮光出现在下奴院子门口,向着刑房这边越来越近。好像是是主子们用的那种防风雨的高级灯盏,否则这种鬼天气里不可能还亮的起来。按道理,王爷不会有雅兴冒着风雨亲自来刑房审问他这种低贱奴隶,小王爷还没有消气,那么来的人会是谁?难不成二小姐真的派人偷偷送吃的来了?

秦瑶从王爷的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她基本属实地汇报了白天遇到的一切,唯独隐瞒了廿一会武功的真相,一口咬定坚持说是那冲进车子的蒙面歹徒轻敌,她急中生智趁其不备才能杀了他。至于廿一的脚镣,是她以匕首斩断,目的无非是想用廿一充作挡箭牌,铁链磕绊实在太累赘。秦瑶别的没敢多说,只添油加醋讲了讲她早就对阿墨产生的怀疑。反正阿墨现在已经变成无头尸,真假不论,正主没回来,她胡编乱说将责任暂时推给阿墨,也是死无对证。

等秦瑶回到春和园,吃完了晚饭,心情仍然无法平静。白天遇险太刺激是一方面,另外不可否认,她对廿一很是牵挂。

廿一的父亲是害死先王妃的恶徒,王爷和大公子恨廿一父子,秦瑶完全能够理解。可是让她也如王爷那样对待廿一,她说什么也做不到。哪怕一开始她对廿一并无好感,不过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她渐渐发现了廿一身上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让她不知不觉已经无法将廿一再当成普通的奴隶仆从去戏弄作践。先不提廿一读书识字的事,他又是如何练成一身武功的呢?大公子说过的话秦瑶没有忘,难道那个大公子认识的比大公子年轻武功还高的人会是廿一?

廿一既然有这么好的武功,为何还要留在王府受那些非人的屈辱和折磨?只为了更快一些见到他的父亲么?廿一说恨那个恶徒,会是真的么?

秦瑶无法理解廿一的痛和恨,但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许的诺言。

她答应了要替他保守秘密,她许诺以后都让他吃饱穿暖。这种事情对她而言举手之劳,又似乎并不违背王爷的计划和大原则,她应该想办法去兑现。当然,她也明白她对廿一的照顾和施舍越少人知道越好。

外边狂风暴雨,丫鬟仆人们都回房安寝。小秋白天惊魂未定又得知阿墨死了伤心不已,晚上开始发烧说胡话,秦瑶大方地放她休息,还派了几个小丫鬟去照料。秦瑶自己卧房里陪着的只剩下暖红一个。

秦瑶之前听王爷透露的口风,应该是正着人严刑审问廿一,廿一本来伤势就未痊愈,如今不谈功劳也有苦劳,却无辜受难伤上加伤实在可怜。她思量再三,决定亲自去下奴院子那边看看,顺便给廿一送些吃的东西。

大半夜的秦瑶若想以二小姐的身份独自溜出院子显然是不现实的。于是她花言巧语连哄带骗,让暖红脱了衣服睡在她的床上,她换了暖红的丫鬟装束,顺手拿了房内的点心用帕子裹好揣入怀中,穿上蓑衣戴上斗笠遮着脸孔,又拎起防风雨的灯盏,走到春和园门边。

守门的老妈子正困的打瞌睡,秦瑶学着暖红的声音腔调随便编了个借口就溜出门外,堂而皇之沿着仆人们走的夹道去到下奴院子。

无论天气多么恶劣,奴隶们都是要工作到深夜才能休息,这时奴隶们尚未回来,下奴院子敞开大门,空荡荡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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