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65)

秦瑶笑道:“父王说的是,女儿会注意行止。不过女儿对那贱奴施以小恩小惠其实也是为了父王的复仇大计。”

王爷一听来了兴致,好奇道:“瑶儿快说说看,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深意?”

秦瑶拿捏着王爷心态,将酝酿已久的邪恶套路说出来:“父王,那贱奴从小挨饿受冻尝尽了刑责苦楚,再多一些痛他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难受,他或许已经习惯了。反而是有人稍稍对他一点好,他就会感激不尽,想要更多。他不知道什么是舒服快活,没有期盼所以也不会伤心失望。父王不是想让那恶徒父子都尝尽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么?女儿突发奇想,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是先让那贱奴明白什么是好,心头有了念想奢望,然后再让他得不到或者失去,那样才会让他觉得更难过吧?”

秦瑶话音刚落,王爷立刻激动地望着秦瑶,赞叹道:“瑶儿,本王一直郁结在胸的问题,没想到被你这样一说顿时豁然开朗。没错,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本王也在琢磨用怎样的方法让那贱奴更痛苦一些,哈哈……”

秦瑶心底发寒,她原本以为王爷多半会虚伪地批评她的想法太恶劣,没料到王爷如遇知己一样竟然是满口称赞。王爷当真是恨那恶徒入骨,恨到连那恶徒无辜的儿子也要变着花样折磨才解气么?

秦瑶怀了几分歉疚几分忐忑地问道:“父王,女儿也是花了一阵工夫才想通了那种道理,不过女儿于心不忍啊。那贱奴虽然是那恶徒的孽种,可当年之事……毕竟稚子无辜。”

王爷的眼神猛然间变得凛冽,因秦瑶此时说话的神态和内容让他想到了慕容氏临终时的嘱托。她也说过稚子无辜,可她与那个男人生下了这个孽种,是她的错,是他们的错,找不到那个恶徒,让那恶徒的儿子偿还罪孽有什么不对?

秦瑶感觉到王爷的怒意,吓得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跪正了颤声道:“父王,女儿知错,父王别生气,别气坏身子。”

王爷镇定了一下,稍稍收敛恼怒,叹了一口气道:“天色不早,你先回房休息吧。本王下午要与放儿在秋思园下棋,用那贱奴充作桌子。等他回去,你自然有机会关照他。就按你说的,先给他一点好处甜头,看他上瘾了有奢望了再狠狠打压一番,那样才更有趣。”

秦瑶告辞离开,正午明晃晃的太阳也晒不透她入骨的阴寒。她忧心忡忡回到春和园,把正在忙碌的廿一叫到身前,吩咐道:“廿一,今天给你派的活都不用做了,父王叫你去秋思园侍候下棋,你赶紧过去吧。”

廿一规矩地跪在地上叩首,不敢耽搁怠慢,迅速爬出主人院,拖着脚镣从仆人院的侧门离开。

这些日子他几乎是以为一直在做美梦,今天终于是听到了一句正常的吩咐,心里竟没有以往去王爷身边侍候时的那种恐惧,反而产生了踏实的感觉。如他这般背负沉重罪孽的低贱奴隶,本来就不配享受二小姐给的关照,更不该贪恋,让王爷狠狠打他一顿,他就能清醒过来吧?

最近他每天除了能去大厨房领一顿吃食,晚上还有二小姐学厨做的东西充饥,甚至是热乎乎香喷喷的他从没有吃过的那种好东西。他渐渐能分辨生熟,尝出酸甜苦辣咸淡,当然都是对比上一顿。其实无论什么,只要能吃,他都不会挑剔。可二小姐偏偏让他品尝,每次都问他是否比上一次好吃,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却不恼也不责罚他。

还有他身上穿的这些衣物,据说是二小姐练习女红时亲自缝的。在旁人看来也许这些根本不能称为衣物,裁剪粗糙针脚歪歪扭扭,几块下脚料七拼八凑而已,更谈不上样式,但是对于廿一而言却是难得的体面穿着,总比一块破布围在腰间好了许多。

他去大厨房吃饭的时候,秦三才故意抱着一只穿着花花绿绿小衣服的哈巴狗奚落他:“贱奴,从哪里得来这样一身难看的狗衣?”

廿一乖巧恭敬地答道:“是二小姐打赏的,二小姐觉得下奴穿了还不错。”

别的仆人窃笑,秦三才忽然醒悟刚才自己说的话好像是对二小姐不敬,赶紧往回找补:“贱奴,二小姐打赏的东西自然是好的,爷刚才说难看是因为你这肮脏东西穿了,再好看的衣服也变得恶心。”

廿一沉默不语,眼神一黯,心头自嘲道,秦三才说的也有道理。怪不得旁人对他指指点点,并非二小姐手艺差衣服滑稽可笑,其实再好的东西穿在他身上也会变得肮脏难看吧?

想到这些,廿一又匆匆折返春和园,将身上衣服全都脱下,叠好放在月亮门后不碍事的地方,又捡起来那块破布围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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